杨谋站在被火舌舔舐过的竹雪斋前,望着那焦黑的匾额在风中摇晃,指尖轻抚过斑驳的梁柱,忽闻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为首的黑衣人单膝跪地,抱拳请罪:“杨公子,属下无能,让一精瘦汉子逃脱了。”
其余护卫亦纷纷跪倒,腰间长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杨谋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神色并未有太多的恼怒,只是平静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为首的黑衣人便将押送途中瘦削男子突然反抗,以及他如何凭借高强的身手突围逃脱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杨谋听完,微微皱眉,转身扶起为首之人,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尘土与血迹:“起来吧。那贼人能从二十余刀手中突围,必非寻常泼皮。”他俯身拾起地上半截焦木,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你们可看清他用的招式?”
黑衣人道:“回公子,那厮拳脚刚猛无俦,绝非寻常市井泼皮能练出的功夫。“
杨谋听完黑衣人的汇报,眉头微蹙,心下暗自思索。那精瘦汉子能从二十余刀手中突围,身手不凡,绝非寻常泼皮无赖。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焦木上未燃尽的布帛,忽觉有异——那布料纹路细腻,质地坚韧,竟与周府暗卫所穿的衣料极为相似。
他心中一凛,目光凝在那布帛上,指尖轻轻捻动,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周府暗卫的衣料乃是特制,外人绝难仿造。若那逃脱之人真是与周府暗卫有关,此事便非同小可。
杨谋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抬头看向众人,沉声道:“此事暂且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休整,若有新的线索,立即禀报。”
众人齐声应诺,纷纷退下。杨谋将手中焦木轻轻放下,目光再次扫过那焦黑的匾额,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他转身大步走出竹雪斋,翻身上马,策马直奔周府。
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急促响起,杨谋心中思绪翻涌。
不多时,杨谋已至周府门前。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门房,快步走入府中。穿过回廊,他径直来到周煜的书房前,轻轻叩门。
“进来。”周煜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杨谋踏入周煜的书房,步履略显急促,衣袍上还沾着些许烟灰与尘土,发丝也有些凌乱。周煜正伏案批阅文书,闻声抬头,见杨谋这般模样,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杨谋,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狼狈?”
杨谋拱手一礼,神色凝重:“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方才在竹雪斋发生了一些变故。”
周煜放下手中的笔,示意他坐下:“坐下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谋并未落座,而是站定后沉声禀报:“今日属下带人在竹雪斋埋伏,果然有一群泼皮无赖上门寻衅。双方言语不和,很快便起了冲突。混乱之中,有人丢出火折子,将竹雪斋点燃。属下带人奋力扑救,总算将火势控制住,未酿成大祸。随后,属下将那些泼皮扭送官府,交由衙役处置。”
周煜听罢,微微点头:“你处理得不错,竹雪斋虽受损,但未波及他处,已是万幸。不过,你方才说有要事禀报,可是还有别的情况?”
杨谋神色一肃,低声道:“大人明鉴。属下安排的人在押送那些泼皮时,有一瘦削男子突然反抗,身手极为不凡,竟从二十余刀手中突围逃脱。属下追查未果,心中生疑,便在竹雪斋废墟中仔细搜寻,发现了此物。”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焦黑的布料,双手呈上:“大人请看,这块布料虽被火烧过,但纹路质地仍可辨认。属下觉得,此布料与周府暗卫所穿的衣料极为相似。”
周煜接过布料,指尖轻轻摩挲,目光渐渐凝重。他仔细端详片刻,沉声道:“确实,这布料与府中暗卫所用无异。杨谋,你可确定那逃脱之人与此布料有关?”
杨谋点头:“属下在废墟中发现此布料时,它正缠在一截焦木上。此人先前藏在人群里,等被押送到半路才趁机逃脱,想必和放火的人脱不了关系。并且属下检查过竹雪斋的牌匾,上面被人动过手脚,被涂上了火油。更奇的是,此人拳脚招式刚猛无俦,绝非寻常泼皮无赖所能习得。属下怀疑,此人极可能是周府暗卫,或是与周府有关之人。”
周煜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若真如此,此事便非同小可。周府暗卫向来隐秘行事,怎会与市井泼皮混在一起?更何况,竹雪斋乃我周府产业,他们为何要纵火闹事?”
杨谋低声道:“属下也觉此事蹊跷,故不敢擅作主张,特来禀报大人,请大人定夺。”
周煜沉吟片刻,缓缓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目光望向远处:“此事背后,恐有隐情。杨谋,你且暗中查探,务必找出那逃脱之人的下落。另外,竹雪斋的修缮事宜也交给你,务必尽快恢复原状。”
杨谋拱手应道:“属下明白,定不负大人所托。”
周煜转身,目光深沉:“记住,此事不可声张,尤其不能让府中其他人知晓。若有新的发现,立即禀报。”
杨谋郑重道:“属下遵命。”
周煜微微颔首,挥了挥手:“去吧,小心行事。”
杨谋告退,转身离开书房。
杨谋离开书房后,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周煜站在原地,手中仍握着那块焦黑的布料,目光深沉而复杂。他缓步走到书案旁,将布料置于油灯旁,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细腻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凝视着布料片刻,忽而冷笑一声,抬手将布料凑近油灯的火焰。火舌舔舐而上,布料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跳动的火光。周煜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吞噬布料,直到它彻底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