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者尖啸一声，三人刀势如暴雨梨花直取中路，第四人袖中钢链已如毒蛇出洞，行路诡异，这人显然是他们的首领。
"躲开，往火堆右边滚！"林仇暴喝，震得火星四溅。
夏妍本能地扑向篝火右侧，三枚透骨钉擦着她背脊钉入树干。
白衣首领钢链横扫，林仇突然矮身贴地滑行，刀锋自下而上撩起，竟是将白虹贯日刀法化作地堂招式，且力道收放自如，控制得当。
钢链缠住刀身的瞬间，林仇手腕急转三圈。那白衣首领所持的钢链顿时绷得笔直，顶不住林仇的怪力，踉跄前扑，不料正迎上夏妍掷来的匕首。
刀光乍现，电光火石间，林仇刀尖已穿透那人咽喉，鲜血顺着血槽喷在篝火上，腾起阵阵青烟。
剩余三人即便失去领队，依旧目露凶光，突然叠罗汉般跃起。
最上方之人双掌拍向同伴肩头，借力如苍鹰扑兔，不砍林仇，官刀直取夏妍天灵盖。
林仇一脚踢飞燃烧的柴堆，漫天火星中刀罡暴涨，竟将三人同时笼罩。
"夏妍！低头！"
夏妍闻声蜷身，只听得头顶金铁交鸣。
待她抬头时，两具无头尸身正缓缓栽倒。最后那名白衣人突然撕开衣襟，胸前赫然绑着两捆爆弹。
林仇刀柄反磕其膻中穴，白衣人顿时瘫软如泥。
未及逼供，爆弹炸开，却未见爆炸，更怪异的事发生了，那四具尸首竟接连化作血水，唯留四块焦黑木牌。
夏妍用树枝挑起一块，但见斑驳木纹间刻着个"影"字，边缘还沾着未化尽的腐肉。
林仇正用刀尖拨弄木牌，忽觉后背贴上温软。
夏妍双臂环着他脖颈，发间皂角香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方才那钢链子擦着我耳朵过去，这会子还嗡嗡响呢。"她故意把冰凉的手贴在他颈侧，指尖顺着衣领往胸膛滑。
林仇敏锐地察觉到，此时的夏妍不对劲。
祭出刀锋，骤然横在两人之间，林仇侧过半边脸，火光在鼻梁投下锋利阴影："夏姑娘的流云步，能避开他们的暗器，身法甚是轻快。"
他腕间轻震，震开她缠上来的手臂，"装模作样也该有个限度。"
夏妍踉跄半步跌坐在地，却笑盈盈的。
她仰起脸时已换上泫然欲泣的神情："人家是真的怕嘛，那钢链子……"
话未说完，林仇突然拽着她后领提起来，刀背擦着她耳畔劈下。
"叮"的一声，半截飞镖钉入树干。二十步外树梢微动，林仇甩手掷出木牌，枝叶间传来闷哼。
待要追击，衣袖却被夏妍死死扯住："别留我一人在这！"
这一扯竟用上小擒拿手，林仇瞳孔微缩。
转头却见少女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指腹正压着他脉门："方才那声暗器破空，吓得我手都不听使唤了。"
林仇的刀尖微微下压三寸，夏妍腕间立时现出红痕。
这夏妍，行事过于怪异。林仇暗想。
她吃痛松手，泪珠终于滚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洇开暗色水渍："我若说这擒拿手是跟镇上屠户学的，你定是不信。"
刀锋映出她颤抖的睫毛，林仇的声音比河风更冷："屠户可教不出锁脉截气的功夫。"
"七岁那年家中遭匪，娘把我塞进腌菜缸。"夏妍忽然褪去媚态，指尖摩挲着腕上旧疤，"我在缸里听着姐姐们惨叫，后来跟着逃难的戏班子讨饭吃，班主拿铁链拴着我们练功。"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狰狞的烙痕赫然是"奴"字。
林仇瞳孔微缩，这烙印手法的确是十年前被剿灭的人牙子团伙"黑蜈蚣"所为。当年衙门围剿时，确实救出过三十余名孩童。
"戏班子散了就跟镖师学认穴，给马贼当眼线时偷看过几本武功秘籍。"夏妍系好衣襟苦笑，"林少侠若要审我，不如先数数我身上还有几处好皮肉？"
林仇终是将刀锋用黑布重新缠裹起来。
林仇掏出夏妍包裹里的金疮药，抛给她，后转身查看木牌："既然你偷学了这么多功夫，方才钢链缠颈时为何不反抗？"
"因为……"夏妍蘸着药粉涂抹脖颈血痕，声音忽然轻软，"我想试试被英雄救美的滋味。"
河面忽起异响，十余盏河灯顺流而下。
林仇挥袖震灭篝火，黑暗中传来他辨不清情绪的警告："下次再搞这些小动作，废的就不是木牌了。"
夏妍望着他劈碎木牌残片，自己也收回了短刀。
那"影"字木牌的纹理，与她先前在丞相府暗阁所见的人偶底座一模一样。
河灯忽然停住，雾中又渐渐显出一个“人影”。
江面忽起三尺浪，“白衣女鬼”踏着水花凌空折转，绣鞋点在芦苇尖上竟不弯分毫。
林仇警觉起来，盯住那“女鬼”。对方竟主动发起攻击。
林仇推开夏妍，横刀截击，刀刃总在触及衣角的刹那劈中虚影。
夏妍后背撞上礁石，喉间已缠上三匝冰蚕丝。
"救……救命！"夏妍嘶声喊道，指甲抠进蚕丝勒出的血痕。
女鬼闻言袖中骨笛突现，凄厉笛声催动江底暗流化作水箭。
林仇旋身劈散水箭，刀罡在女鬼左袖撕开裂缝。
月光照见其小臂密布朱砂符咒，正是江南霹雳堂死士的刺青。
林仇心中暗自思衬，此“白衣女鬼”，并非记忆里杀他的那个——而是另一个人！
夏妍趁机翻滚至浅滩："怎么今天这么倒霉，林少侠，快揍她，她一定是……"
未尽之言化作闷哼，七枚透骨钉穿透她左袖钉入礁石。
女鬼身形如分光化影，九道残影同时结印，江面陡然升起磷火迷雾。
林仇闭气挥刀护住夏妍，耳畔忽闻裂帛声——女鬼真身竟从刀幕缝隙探入半掌，指尖离夏妍太阳穴仅差毫厘。
"着！"林仇弃守强攻，刀柄倒撞心口逼得女鬼撤招。
河水突然炸起半丈高，待水幕落下，唯见浮冰上留着半幅染血面纱。
夏妍剧烈咳嗽着指向面纱内侧："快看……咳……金线绣的鬼面纹……"
三十里外乱葬岗，女鬼倚着残碑撕下破损衣袖。
黎明第一缕光照亮她肩头新鲜刀伤，血肉翻卷处隐约可见陈旧烙印——与夏妍锁骨下的"奴"字同出一辙。
她将骨笛抵在烙印上吹出呜咽调，惊飞的夜鸦羽翼间闪过点点磷光，朝着江城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