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

“砰!!!”

一枚偏离了原有弧线的火炮落在了二人的身侧。

急速爆炸而产生的气流顷刻间将两人吹翻在地,那猛烈的爆炸声比起千百枚星星陨落的声音还要响亮,还要令人耳鸣。

一瞬间,嗡嗡的震荡声接近让蕾米失聪。

她晃晃悠悠地从雪地里爬出来,在二人的身侧,一个五六米宽的坑洞已然在滚滚热气之中诞生。

蕾米看着那散兵坑一样的东西,喉咙口微微地颤抖一下。

倘若他们两人要是再近上一些,那么可就不是简单被气浪吹倒这么一说了。

“愣着干什么?”安大略抓起她的右手,打算继续狂奔。

但只是一扯,他的手却马上像是抓泥鳅似的滑了出去,一股子粘稠且温热的触感急速从安大略的手掌处传递到大脑。

他赶忙向下看去,只见在先前所抓住的蕾米的手臂处,一团白肉被炮弹散射的弹片给翻了出来。

那一双原先小麦色的右手,此刻被染成了猩红。

我中弹了?

这一抹猩红怔住了站在原地的蕾米,她瞧着自己的手臂,瞧着那外翻的白肉以及从肉中现身的阴森白骨。

我会死吗?

为什么不疼?

“过来!”

安大略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去横抱住蕾米已然僵住的身体,一面向着炮火的反方向玩命狂奔,一面将手死死按在对方被弹片掀开一道口子的伤口上,以期如此能够止血。

“呃啊!疼!!!”

手臂上的疼痛在肾上激素的消失后终于显现出来,再加上安大略这种粗鲁的止血方式,蕾米几乎在疼痛中晕厥过去。

火炮在身后炸响。

茫茫无边的暴雪从身前扑来。

在无边无际的冷白色中,安大略的这一道身影跑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白毛风停歇,他才终于脱力地栽了下去。

倒在一片雪团上。

胸膛好似打气筒似的猛烈起伏。

火炮的声音已经远了。

作为进攻方的切族武装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向他们这个方向延伸打击范围的意思,只是想要清扫那一小块雷区而已。

“活……活下…来了。”

安大略躺在地上,胸口的皮肤随着肺部的伸缩而剧烈浮动着,在干燥寒冷的塞罗尼亚大地上,他像是冲了一个澡似的浑身湿透。

蕾米则躺他身侧,咬紧牙关,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的伤口。

在手掌与受创面接触的位置,几块艳红色的冰晶已然凝结在裂开的衣服破口上。

二人躺在雪地里,什么话都没有力气说,能响起的,唯有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黯淡的天空上,几闪星光正耷拉着。

“蕾米姐!”

“安大略先生!”

“蕾米姐!你们在吗?”

远远地,几声呼唤将躺在地上的二人唤醒。

他们吃力的坐起身来,从黑暗的诸天之中有两道身影降下,这两道身影轻轻踩在了雪团之上。

“蕾米姐!”

米小脂上前一把抱住受伤的蕾米。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听见火炮声,我还以为……”

“行啦。”

一道声音打断了米小脂的抒情。

是另一旁的安大略。

“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们。”在夜色里,这位孤星的眼眸熠熠生光。

二十分钟后:

在辽阔的雪地上,一辆吉普从夜空的一侧出现,它好似一匹奔驰的骏马一样,在空旷的大地上驰骋着。

先前被吹落在地面的雪花再次被这“骏马”扬起,它们向上飘扬在天空之中,形成一道矮矮的白色幕布。

原先安放米小脂的吉普车后座此刻被安大略与蕾米占据。

他们坐靠在后头,冷风将二人额前的头发吹起,露出白色的前额来。

安大略要米小脂帮忙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通知前沿的政府军部队——切族的大规模进攻已经开始了。

尽管在这个世代传递信息不是什么难事,空荡的天空早已被人类的无线电信号塞满,就连外太空上都发射了能够收发信号的精密仪器。

但万一呢?

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这一辆军绿色的吉普承担起了传递信息的任务。

而在这疾驰而去的吉普车上,米小脂一面踩紧油门,一面将视线放远。

在众人的西侧,一小块天空已然明亮。

火炮们的弧线从数十公里外便开始延伸,这些呼啸而出的炮弹们将沿着弧线涌向远方。

在这些火炮落地的短暂一瞬之间,大自然千年来的规则被它们轻而易举的改变,黑夜成为了白昼,森林成为了火焰,巨石成为了齑粉。

小白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上,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想要进入的地方有多么凶险。

曾经咆哮山林的饿虎不过是笼中的玩物。

不可阻挡,奔流而去的河流也仅是岸堤里的死物。

而在寂寥的天空之中,有几灯光芒在闪烁。

它们不是繁星在游动,它们不是希腊神话里的诸神在搏斗,它们不是大神奥丁驾驶着天牛在巡视,它们是人类的伟力,是能够挣脱厚重大地引力的机械。

联邦的这种机械是F-16,不列颠的这种机械是-狂风,而已经解体的大北方机械是米格-29,但无论这些机械的科技如何。

它们从诞生下来便只有一个目的。

杀死生活在另一处地方的人类。

在塞罗尼亚三月六日的深夜一十一点一十二分,安大略手腕上的手表在咔哒作响。

同一时刻,伦敦的人们正围坐在电视前观赏九点半的黄金档节目。

东京的太阳已经逐渐从地平线的底端浮现,早起的晨跑青年们像往常一样正相互问候早安。

纽约沐浴在一片金黄的晚霞之中,在林肯广场前,一群孩子们正洋溢着笑容将气球放飞。

随着时钟的咔哒一声,轰炸机编队的飞行员们将舱门打开,炸弹如雨点般从空中坠下。

在他们旁侧,整片塞罗尼亚的天空已被清空。

在火焰与哀嚎声中,这场自塞罗尼亚内战爆发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开始了。

后世的战史研究人员从旧纸堆中翻出了这次行动的代称——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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