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无法原谅，如果谁都不付出代价的话，那么，
我这几年承受的苦难，又该怎样得以宣泄！
只有一个莉莉丝的话根本不够！
莱昂纳德似乎认命，他抬头闭上眼，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得一干二净。
黑伞挥下，鲁道夫及时扯过莱昂纳德脖领带他躲过攻击，黑伞重重砸入地表，荡起大片灰尘。
“师父！放开我！”
"胡闹！"
鲁道夫活动活动右肩，反手给了挣扎的徒弟一巴掌，对愣住的他怒骂：“向来理智冷静的你怎么脑子成这样了，我是不知道你跟你这师弟经历了什么，可面对已然走上歧路作恶多端的你这师弟，当师兄的只有一件事能做，那就是杀了他。”
“不，我不能，这对他不公平！”
“那对被他害死的人公平吗？”
鲁道夫移开目光冷冷地盯着赫里：“现在被人们称作难敌的那个男人，数年来指挥教团残杀百姓，蛊惑米里斯人叛国，使国家陷入内战死伤连连，想想你那曾经死去的奥罗拉姐姐吧，她不就是死在这样的人手下吗，他跟那个害死你姐姐的舍兰，已经没有半分区别。”
赫里鼓掌：“还是师父看得透彻，没白活这么大岁数。”
“赫里啊，我曾经很看好你，”鲁道夫脱下上衣，露出疤痕遍布的强壮肉体，衣服落地的瞬间就像沉重的巨石落地，硬生生在坚硬的地面砸出裂痕，仔细看去，那衣服硬邦邦棱角分明，看着就硌人。
他左右晃动肩膀，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以前的你多么惹人怜爱，学刀法的时候认真专注，还知道给师父捏肩捶背做饭，赫里啊，现在你应该不喜欢吃糖人了吧。”
“鲁道夫......”
大叔......
赫里与他相撞，黑烟裹住了鲁道夫四周的空气，鲁道夫无法攻击到无形的赫里，只能弓起背默默承受烟雾的鞭笞。
那宽阔厚重的背脊上霎时间留下道道血痕。
“哈哈哈，小黄毛你没吃饭吗，别告诉我你在教团里是负责给别人挠痒痒的，你该不是给你那教主挠痒痒挠痛快了给提拔的大司祭吧？”
黑色烟雾变得赤红，那是被血给染红的。
鲁道夫的伤口越来越深，几乎不见一块好皮肤，可他还在大笑激怒赫里。
呼啸的烟尘一瞬间凝滞了一刻。
鲁道夫猛地睁开双眼，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轰！
只见烟尘炸开，鲁道夫单手掐住赫里的脖子飞冲而出，按着他的头一连撞倒数株巨木后重重拍在白幕上。
“以为老子刚才没出手只是为了恢复精力吗，老子已经发现了，你在烟雾化之前拇指会和中指进行细微的摩擦，这就是你将自身雾化的先决条件，而你的雾化时间只能维持五分钟，之后必然需要休息才能再度发动。”
看着还在挣扎的赫里，他愤怒地只想打醒他。
一记过肩摔，赫里被摔倒在地还未来得及起身，右手便被一柄钢刃贯穿压制无法抬起，左手则被鲁道夫拎起紧紧攥住，脸则被鲁道夫的脚踩中，与地面的泥泞亲密接触。
“蠢货，无可救药的大蠢货！”
鲁道夫高声喝骂：“赫里乌斯，虽然我只有跟你不到一个月的师徒情谊，可我知道，能被丽娜看中的人绝非是个软弱自欺的家伙，我自己也看得明白，你哪里会是那种被复仇心所蛊惑的人！”
“你杀死过那么多魔人化的无辜民众，难道轮到自己就觉得冤屈无比吗，你是如此肤浅的一个人吗啊，圣女赫里乌斯？”
“告诉我，真正的你在五年前死去的时候真的带着对所有人的恨意吗，你这股滔天的恨究竟是死前产生的，还是在复活后被人给无意识填充进你的大脑内的。”
脚下的赫里停止挣扎，这一刻他心里不得不承认，鲁道夫说的是对的。
在五年前那场审判的火焰之中，她对丽娜“背叛”的行为有失落，有不甘，可是真的没有恨，他恨的只有夺走他一切的莉莉丝一人。
他是魔人化的受害者，关于结局，他也早已做好打算，他曾对伦纳德说过，等他死后不要以圣女的规格下葬，简单立个碑就好。
这皆是因为他心中有个永远的痛，这份痛受创于克洛村的那个血腥之夜，他和一个魔法使一个骑士眼睁睁看着那些村民逐渐魔人化，却无能为力救下他们，那些村民是诅咒的后代，靠自相蚕食才能活下来的活着的罪恶，被世人不能接受的怪异。
可是，他们仅仅是想努力的活着。
这些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的人们，最终却要承受魔人化的痛苦，变成彻彻底底的怪物。
于是赫里只能给予他们解脱，在他们身体魔化还存有人类意志，那一声声苦苦哀求中，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我杀了人，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获得好的结局。
赫里是坏着解脱和遗憾死去的。
难敌则是在灵魂的不断重组撕裂这巨大的痛苦中以及这具身躯遭受酷刑般的匹配中诞生的，他被这非人的折磨扭曲心智，这种折磨甚至扭转了他的三观，复仇之心或许是翁法勒强加给他的，可他选择了接受。
因为他那空落落的胸腔，唯有一颗复仇的心才能让他重新感到活在这个世界。
“父亲......”
鲁道夫皱眉望着抱住自己腿的女儿，她哭泣哀求：“不要这样对他，求求你......”
“又是个蠢蛋。”
但他抬起了脚，赫里侧着脸，漠然地望向远方。
丽娜则捧起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膝盖上，仔细为他擦干净脸上的泥，她低着头，哭泣声断断续续。
“赫里，我的赫里，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我不求你，做回以前的自己，只求你，新的余生，远离我，平安幸福，活下去。”
赫里没有回复丽娜，他只是闭上眼，久违地感受她身上的温暖，任由她的泪把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熄灭。
星辰啊，再给我指引一次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