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到在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影身上。
艾德里安来到角落，找到还躲藏着的雅克，蹲下身来。
“天神在上，你流了好多血。”艾德里安说。
艾德里安语气轻柔，他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是假装的？还是真的？
没人知道。
“帮帮我，求你了，帮帮我……”雅克年纪和艾德里安相仿。
他没有处理剑伤的知识，只能在苍白的脸上写满哀求，手则紧紧抓住艾德里安的袖子。
“你先拿这块布按住伤口。”艾德里安将从柜子里搜出的白净布递给雅克，眼神里充满关切，“我知道你没做什么坏事，我可以帮你活下来，也可以帮你在公爵面前说情。”
“好，好，谢谢你，谢谢你……”雅克说。
“但！”艾德里安脸色一沉，“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艾德里安指了指库克的尸体，问：“把他变成这样的人，你有印象吗？”
库克慌忙地点了点头，生怕自己反应慢了就要被丢下等死。
“是个中年人，他好像是个医生，棕色头发，鼻子很大，嘴角边还有颗痣。”雅克说。
“你记得这么清楚？”艾德里安问。
“他卖一种……花一样的玩意，说吃了，就能治病，还能变得力大无比。”雅克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体，“我心动了……但没钱买，太贵了。”
“只有这个叫库克的家伙买了？”艾德里安问。
艾德里安回过头看了看库克已经干瘪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又把头转回来，认真地看着雅克。
“他那时来推销，大家都嘲笑他”雅克咽了下口水，“说他的产品是垃圾。”
艾德里安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是大家真没钱，私下里都去问他，但他不愿意降价……啊……”雅克的手触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就库克掏空了全部积蓄，结果吃下去之后，起初也没有效果。”
雅克喘了会气，继续说：“那人说我们都是穷鬼，他要去王都附近，贵族老爷们估计喜欢这玩意。”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直接把东西抢过来试一试？”艾德里安问。
“你当我们是嫌命太长了吗？”雅克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那家伙很强！随手就把王国的正经剑师揍得爬不起来……而且，干我们这一行，找个医生很难，找卖药的更难，我们不对混黑道的下手。”
艾德里安低头沉思了几秒。
“信息很丰富，超出预期。”
艾德里安说完，起身从地上捡了一把剑。
雅克瞪大眼睛，惊恐地往后挪动。
“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要救我吗？”雅克慌了神，他连声大叫。
“骗你的。”艾德里安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他方才脸上的温柔和关切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你们家的酒馆吧？你父母呢？”艾德里安饶有兴致地看着雅克，“不会是你要钱不成，就勾结匪徒……”
雅克低下了头，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你亲眼看着他们被那个巨人吃掉的吧？”艾德里安叹了口气。
他一剑就结果了雅克的性命。
随后，艾德里安花了点时间处理现场，伪造成自相残杀的样式。
看来，乱斗的最后结果，是艾德里安赢了。
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艾德里安背起还在昏迷的伊莉西亚，揣好已经溅满血的线装本，踹开屋子的门，走了出去。
……
夜晚，山里，星星很亮。
真是个观星的好日子。
艾德里安只是低着头走路，他没有太在意天空的颜色。
“我们这是，在哪？”
伊莉西亚醒了，她起先闻到背着她的人身上的血腥味，还有些警惕，但随后她感受到自己双手和双脚都已经被解放。
是艾德里安带她逃出来了。
“下山的路上。”艾德里安说。
“那些坏人呢？”伊莉西亚问。
“他们自己打了起来……”艾德里安说。
“所以你就趁机偷偷跑了出来，还背上了我？”伊莉西亚问。
“没想到你这么重。”艾德里安说。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伊莉西亚咬了他一口。
“好痛。”艾德里安说。
“笨蛋，要你多嘴……”伊莉西亚说。
伊莉西亚松开口，脑海里浮现出艾德里安为她挺身而出的样子。
一阵涟漪在她心头荡起，让她胸口有些发烫。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嘴唇。
艾德里安会不会和王子、卡西乌斯他们一样，是个伪君子，是个暴躁的怪物？
今晚的遭遇就像一场接一场的噩梦，她几乎对同龄的男孩们失去了信任。
就在这时，伊莉西亚瞥见了艾德里安绑在腰上的线装本。
伊莉西亚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出声。
……不，他不会的。
他就是个喜欢星星的蠢男孩罢了……
一想到这里，伊莉西亚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在艾德里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怎么了？”艾德里安问。
伊莉西亚撇过头，嘴角微微翘起，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没什么。”
说罢，伊莉西亚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手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夜色很深，星星闪耀。
但比星光更耀眼的，是背着她的少年……
伊莉西亚还不知道，她心里的“蠢男孩”，刚刚还是一副“幕后黑手”的模样，并在瞬息之间就手刃了三个剑术大师……
……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从窗户摄入，刺得伊莉西亚有些睁不开眼。
她依稀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坐在她的床边。
是艾德里安吗？
他还在我身边……
“一醒来就看到你，真好……”伊莉西亚迷迷糊糊轻声说了两句。
“伊莉西亚，你醒了？”
不对，那声音不是艾德里安。
“呀！”伊莉西亚从床上惊醒，她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床边的男人。
是卡西乌斯。
“你怎么进来的？”伊莉西亚不悦地问。
“公爵让我进来的，你这是怎么了？”卡西乌斯说。
“雪莉！”伊莉西亚呼唤自己的女仆。
没过几秒，一个身着女仆装的姑娘推门进入。她先稍稍鞠了一躬，随后站到伊莉西亚床边。
“雪莉今天还没康复。”女仆回答。
伊莉西亚轻轻吸了口气，抬起手指了指门口：“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伊莉西亚……”卡西乌斯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叫他：“这位先生”？
女仆点了点头，做出了逐客的手势。
“把我父亲和母亲叫过来。”伊莉西亚补充说。
卡西乌斯没有起身。
“伊莉西亚，你病了吗，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卡西乌斯说。
“卡西乌斯，请你出去。”伊莉西亚说。
卡西乌斯脸色暗了下来，他理了理衣服，只得从凳子上起身，走到了门口。
“如果你想见我了，就让人通知一声，我就在正厅。”卡西乌斯说。
“但现在我不想，谢谢。”伊莉西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