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喉咙里有血的味道，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气体从食道猛然冲出，将大脑的认知再次轰散。
眼中倒映出的世界已然是赤红一片，身体表面的皮肤有明显的灼热感，让人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有这么令人不爽的火焰。
为什么，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呢？
直到最后，终于想起了零零碎碎的记忆。本来只是在家中小夜灯的羸弱光芒下尽心翻阅喜爱的小说，鼻中却突然涌现出了平日里根本闻不到的新奇滋味。
火焰在扩大，直到自己意识到身体失去平衡时，已经从高处坠落，视线与地面平行，就像是被无数根银针扎入毛孔中一样。
这下可糟糕了，我很怕疼的啊。
极度的自我中心，在生死问题前也要关爱自己的这份余裕，让自己都有些无言了。
然后才意识到一个事实，这具身体是真的没救了。
好想再站起来，把口中的废气排出去后，就回去找找有没有能看的书籍，抱起这些就逃走吧，不再思考任何无趣的问题。
好想看看那些人的结局，如果是他们的话会怎么做呢？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会高喊着友情羁绊之类的话，化险为夷吧。
想的事情太多，脑袋好痛，这是我的坏习惯。
总之现在先，睡一会儿吧。
轻易地逃避了死亡后，更像是不在乎了，趴在地上如同一只不再蠕动的瓢虫，连扇起翅膀也做不到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我，讨厌火啊。”
一股异样的感情在心中出现，被火焰夺走生机后，这是迁怒吧，总觉得无法接受。
麻烦。
如此想着的自己伸出手掌触碰了天空，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但是，具有了实体。
嗯？不对……天空怎么可能被触碰到呢？
意识到不对劲的我尝试着施加力道，那并不坚硬，不如说是柔韧的质感，然后就是自己好像被包裹起来了。
“咔啦咔啦……”
这是……
面前的世界出现裂痕，心中的勇气和探知欲逐渐扩大，于是我击碎了那面墙壁。
“终于是……成功了一只吗？”
最初进入脑中的话语，只有这样简短的，不明白意义的叹息。
“欢迎来到这个绝望的世界，龙啊。”
我被温暖的双臂怀抱住了，视线慢慢习惯了这边的亮度。
“你的名字就叫，雷文·安塔列斯。”
面前的女人，可以这么叫吗？看起来像是人类女性的雌性生物，拥有深紫色的波浪长发，纤细的四肢让人担心她被风吹到时是否会散架。
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的纱幕，隐约可见白皙丰满的躯体，世界也在遮掩着吧，这样美丽的，没错，美丽到可以杀人的女性。
只要看到一眼，就再也无法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移开，瞳孔中心的空洞，不如说是虚无感情的寄宿，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叫卡米拉·拉萨尔海格，你唯一的母亲。”
我无法辨别现在自己是什么模样，从卡米拉……妈妈的言语可以分析出一些情报，比如自己是被培养出来的龙族。
卡米拉是一头冥尸龙，由种族中无数死去的个体的灵魂聚合而成，寄托着使命和未来，为了让龙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毅然决然地开始了制造新龙种的实验。
我似乎就是实验中唯一成功的个体，由生命古龙和白金龙王留下的血液滋养而成，正因为不会被龙族的蛮横力量撕裂，所以才侥幸存活了下来。
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的生活，看着自己的同胞连出世的权利都没有就这样闷死在壳中，每天都被死尸腐烂一般的气味包围。
只有那个女人……不，应该说是母龙在纵容着我，喂给我食物，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
半岁时，我学会了这个世界基础的文字。
“卡……米拉……”
卡米拉愣住了，她惊吓过度差点打翻了宝贵的黄金龙血，拥有智能的龙族，也就意味着能够使用魔法，以及，能够成为统治者的才能。
“安塔列斯……？安塔列斯……安塔列斯！你刚刚……是说话……说话了对吗！你是叫出了我的名字……没错吧？！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察觉到她激动的心绪，我能做到行动也只有一种，那就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妈……妈……”
卡米拉的眼角溢出泪水，她长年累月的努力总算是有了回报，虽然如果自己没有重生成她的孩子的话，这个实验大概率要失败到几百年之后。
她将我拥入怀中，一边啜泣一边欣喜地点头。
“我是卡米拉……没错，你说的完全没错……安塔列斯，好孩子，你是好孩子，懂得回报我的真正的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我对这样的卡米拉没有任何感觉，不只是无奈，连悲悯这样的感情都不曾出现过。
明明是稀世的大美人，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男人的本能欢欣鼓舞，但是我现在偏偏，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能是因为母子这层关系吧，有点膈应。
已经待在这个塑造奇迹的洞穴里半年了，卡米拉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囚禁自己，完全不让自己走出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但是……应该是人形吧，顶着一个巨龙的脑袋可没办法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类眼前。
“母亲。”
我还是不习惯用妈妈这样恶心的叫法，感觉自己像个小孩子。
卡米拉似乎还是很怀念我刚出生时叫的那一声，但是我也不想迎合她。
“怎么了？我的小安塔列斯？”
卡米拉摆弄着前代龙王们留下的物品，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魔法道具和珍贵的龙血。
“您制造我出来究竟是想让我做些什么，想让我达成什么目的，还请告知。每天蜷缩在黑暗的洞穴里，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卡米拉亲昵地抚摸着我的脑袋：“也是呢，毕竟你有生命古龙的血统，会感到无聊也是正常的，但是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有冒险者和猎龙人的存在。”
“他们卑鄙而又无耻，恶劣而又强韧，最重要的是人类和蛆虫一样杀也杀不尽，让你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
“冒险者……猎龙人？”
我用手扒着蛋壳尝试着坐起来：“很危险吗？他们。”
“这么说吧……安塔列斯，藏匿于你血脉中的白金龙王的灵魂，就是被他们击杀的，虽然用了将近八年的岁月，累积了无数生命才到达了胜利，但是赢了就是赢了。”
卡米拉眼中的疯狂更胜从前：“妈妈讨厌猎龙人，正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让那些灵魂成就了我，我从出生起就背负着怨念和愤怒。”
“即使他们没有来伤害我，我也依旧讨厌他们，怎么说呢，类似于灵魂深处的厌恶吧。”
我大概理解了，龙族虽然都是一个种族，但是地位和职业各不相同，卡米拉作为冥尸龙，象征着灵魂的毁灭与新生，在龙族中属于上位龙。
即使没有触碰到所谓龙王的领域，她的地位也依旧无可撼动，虽然世界上的龙族已经是屈指可数，但是，身为她的子嗣，我似乎也拥有很高的地位。
“我，并不讨厌人类哦，母亲。”
卡米拉眯起眼睛，能感受到她的好奇，以及一丝恼火。
“那是……什么意思？安塔列斯，你可要好好思考之后再回答妈妈，妈妈现在对你说的话，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哦。”
反正迟早有一天也要和他们接触的，卡米拉不可能一直把自己拦在洞穴里。
“我会走出去的，以龙的名誉起誓。”
舍弃过去的一切，以龙的生命为起点，踏上新的……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