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夏元英心中早有预料。

“镇北将军不可能通敌叛国!”她语气虚弱,却又无比坚定。

“你怎么肯定镇北将军不会通敌叛国,”中年人轻笑一声,“就凭你是他的女儿?”

尽管父女聚少离多,但夏元英记忆中还是有许多父亲的印象。宽大的背影,温柔的语气,教导哥哥武学时也会有严厉的表情。镇北将军府上有许多残疾退伍的老兵,从他们口中,她了解到的则是一个智勇双全,威震北疆的传奇。

忠君爱国,这样的父亲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夏元英直勾勾盯着中年人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他不会。”从小父亲并没有强行让她学习武学,可是她仍然忍耐枯燥和痛苦学习,就是想成为一位女将军,帮助父亲,为国家镇守边疆。

中年人静静看着少女坚定的面容,精致的容颜留下数道伤痕,苍白面色涌起一些红润,似乎心情并不平复。

“有一件事,孙婉秀已经死了。”中年人平静说道。

“什么!”夏元英瞳孔微缩,惊讶道,“嫂子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要出生了呀!”一股剧烈的悲伤从心头涌出,不自觉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换上衣服,好好享用最后一餐吧。”

中年人最后说一句,拍拍手,清脆的掌声在牢房中回响。两个狱卒小跑着赶过来,仔细打量一遍牢房,然后将牢门锁上。随着三个人的脚步逐渐消失,大门再次响起沉重锁链声,大牢中恢复了寂静。

嫂子死了,哥哥的孩子也死了,要是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想?夏元英满心痛苦地想到。她从关进牢狱中,也就知道自己的父亲通敌叛国,并不知道夏江失踪,夏元雄则是投降敌国。

看着面前崭新囚服和食盒,夏元英知道自己的死期,应该就在明天。嫂子呢,难道是牢狱中的环境太差,怀着孩子,身体虚弱,才没有坚持下去?

坐在原地,沉默片刻,她挪动身体来到食盒前面。打开食盒,最上层是一大碗红豆汤,第二层摆放着两碟精致的甜点,最下层则是一碗白饭,肉菜码放在白饭上面。

“莲花酥?”夏元英有些惊讶地拿起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放入嘴中细细品尝,熟悉的味道从舌尖绽放,“为什么,为什么是香山居的莲花酥?”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甜品,小时候父亲经常让人送到府上,渐渐成为了最熟悉的味道。

她又想到,如今身为罪人的子女,又有谁会专门来接触自己,并且了解自己的爱好,是父亲的熟人吗?仔细回忆一下,记忆中确实没有他的面容,只是那双眼睛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狱中的饮食不可能多好,就算这里关押不少曾经的大官。能够吃到一顿满意的饭菜,哪怕是断头饭。用新囚服擦了擦脸,哭哭啼啼可不是将门之女的风格,她毫不客气将甜点塞进自己嘴巴。

她要将饭菜吃得一点不剩。端起碗筷,狠狠刨了一大口,金属的触感从牙齿传来,令整个人激灵一下,接着从嘴巴里面拿出一把钥匙。“这是?”她迅速将钥匙放在屁股底下,小心左右张望,周围牢房都没有人,远处的狱友也看不见这边的情况。

“这把钥匙太小了。”夏元英回忆狱卒用来开门的钥匙大小,肯定不是用来打开自己牢房。看着面前的食盒,她知道这里面不是单纯放下吃食,而是逃出升天的希望。

用筷子在饭菜里面搅动,一把钥匙应该就是里面的东西。甜点中没有任何异常。那一碗红豆汤中则是找到一卷小小的纸条。将所有东西拿开,她用力摇晃食盒,还有分层,没有明显的声响。仔细检查每个部件,从食盒底部发现了机关,启动后,一把牢房的钥匙落下来。

夏元英急忙接住钥匙,防止落在地上发出声音,接着两把钥匙藏进旁边的稻草里面。背过身,她打开纸条,上面记载了一条隐蔽的通路。“大狱里面还有这种地方。”她将纸条撕碎,混合进红豆汤中,几口就吞咽下去。

夏元英将机关复原,食物也处理干净,换上崭新的囚服,接着继续靠在墙角,装作原来的样子。她享用“最后一餐”的时候,距离正常的饮食时间不远,随着大门打开,大牢中热闹起来。

狱卒打开牢门,将囚服和食盒带出去,从牢房外看着靠在角落的少女暗自摇头。换上新囚服,吃一顿好饭,就代表着这个人死期将近,可惜年纪轻轻一个姑娘。

转眼,夜深人静。

当然牢房中暗无天日,对于时间的感知也会变得迟钝,犯人只有依靠一日三餐来区分时间。

夏元英睁开眼睛,小心调整呼吸,从身下拿出两把钥匙。打开牢门,就算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牢房都很明显,每一次动作都让她后背冒汗。离开牢房,向着牢房深处走去。

她光着脚,就算修为被废,身上的技艺却没有忘记,无声无息来到一处空置的牢房前。“没有锁……”她轻轻推门而入,按照纸条上的话语,在角落按动机关。

一个黑洞洞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夏元英没有迟疑,直接钻进去。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通道的入口已经关闭,没有回头路了。沿着斜向下的通道爬行,不知道过去多久,一抹光亮出现在眼前。

从通道出来,依然是在地下,微弱的烛光照亮不大的空间,五扇紧闭的小门出现在眼前。“请选择一扇门离开。”明显的提示刻在门上。

夏元英直接选择第一扇门,将钥匙插入其中。伴随着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看似并不坚固的木门,后面沉重的石块正在移动。这把钥匙启动机关后,便牢牢卡在门上,无法取出来。门后又是一条半人高的漆黑通道,没有犹豫,她再次走进去。

随着少女身影消失,木门自动关闭,一道身影出现在现场,乐呵呵取下来钥匙。“这一单值五十万两,不知道哪一位大人这么值钱。”蒙面黑衣人笑着将钥匙收入怀中,再恢复好机关。

这些木门后的通道通往广安城不同的地方,每次使用后都会更改出口的位置,当然,离开通道后,就不是他们负责的范围。

这牢狱里面个个都是人才,有时候上面想不起来,一关就是一辈子。这种人的生意最好,人就算消失掉也不会有人追查。还有就是有危险,但是出钱足够的,就算出问题都推到狱卒、狱长身上。众所周知,这刑部大牢的人大多都是消耗品。

今天有生意,黑衣人一直隐藏在暗处。不会探究离开人的身份,哪怕是一眼都不会去看,他知道自己只是看门狗,知道越多越容易人间消失。

“处理好痕迹就可以休息了。”黑衣人吹灭蜡烛。

清脆的铁器碰撞声音,利刃随即刺入,发出沉闷一声。黑暗中回荡着轻微的声音,“敢放走公子特别关照的对象,你该死!”接着,寂静无声。

另一边,夏元英离开漫长的通道,推开头顶的隔板,扬起的灰尘令她小声咳嗽起来。这里似乎是柴房,废弃已久,腐朽的霉味萦绕鼻尖。推开半掩的房门,走出柴房,外面月光照射在薄薄一层白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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