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舞池中,一对对贵族青年男女在飞快地起舞着,美食佳肴,可谓光鲜亮丽到不行。
然而,作为本次宴会的主角,阿黛尔却正端着一杯酒,坐在窗前,眺望着林格威尔城的万家灯火;
诗嘉蕾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两人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阿黛尔才从夜景中收回视线,那明亮的眼眸中却满是阴霾:“诗嘉蕾,我的挚友,你知道么,这一次在帝国境内的巡查,我看到最多的不是背叛,而是——”
顿了顿,她的语气哽咽着,“遍地的死亡,宛若地狱般,诗嘉蕾你不会想象得到的,荒野之中,瘦骨嶙峋的母亲抱着早已冰冷的孩子尸体,向我祈求;寒冷的北地,四处都是难民冻僵的尸体,宛若雕塑一般。”
“这是怎样的绝望——”
她捂着脸颊,泪眼婆娑。
诗嘉蕾端着酒杯,沉默了起来,当今帝国,贵族派系势力与日俱增,皇权渐渐开始衰弱,再加上异教徒勾结贵族们谋反,现在的帝国可谓多事之秋,平民不就是首当其冲么?
“……然而,这里却依旧如此繁华,我们纸醉金迷,仿佛身处于另外一个世界。”
“兄长们庸庸碌碌,毫无作为,贵族们站在不同的王子身后,俨然分裂为了一个个派系,父皇有心无力,这样下去,帝国迟早会分崩离析——”
说到此,她露出了深深的,无助的表情来,握着好闺蜜的手,“我该怎么办呢,我的好朋友。”
内忧外患已经过于严重了,诗嘉蕾的眼眸微闪,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片刻后,阿黛尔眼中的脆弱之色消散,她松开好闺蜜的手,靠在椅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问题很蠢,诗嘉蕾不过一个商人,怎敢妄言国事?
然而,此刻,诗嘉蕾却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嫁了吧,阿黛尔。”
“呵呵,是啊,嫁了吧,之所以这样,皇权才需要神权来巩固啊,但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在粉饰太平。”
阿黛尔将酒杯放下,斜视着好闺蜜说。
诗嘉蕾望着空了的酒杯,眼神忽明忽暗,她扫了眼阿黛尔,在察觉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决意时,忍不住暗自心惊,这不是屈服于命运的人的眼神。
果然,三公主她——
“公主殿下,无需迷茫,铃兰商会会永远站在你的那边。”
诗嘉蕾的话语让阿黛尔露出微笑来,无论做什么,都需要钱不是嘛?
正在两人议论间,艾莉亚在结束场外的布置后,迈着轻巧的步伐走上前来,在两人面前盈盈一礼:“公主殿下,诗嘉蕾小姐,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神明的恩赐与您同在,艾丝缇小姐。”阿黛尔行了个信徒的礼节,让阿黛尔在边上坐下。
诗嘉蕾略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将酒杯倒满:“圣女小姐,大主教的身体状况还好吧?”
艾莉亚在身前将双手合拢,微微垂下眼帘,说:“感谢关心,这只是神明对于她的信徒的小小考验而已。”
“那就好。”诗嘉蕾笑了笑,“听说下午的时候,圣女小姐好像不在大圣堂内?”
艾莉亚秀眉微不可闻地皱了下,脸上却笑容依旧:“……诗嘉蕾小姐,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不,我只是下午时候想要去大圣堂祈祷下,却没找到您而已。”诗嘉蕾不动声色地说。
艾莉亚心下微沉,她有种预感,自己可能已经被这两个女人给怀疑上了。
早知道当初在替换灵魂前,就应该做好充足的准备,在替换完成的同时就杀了圣女,正因为准备不充分,没有考虑到替换身体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削弱期,才让警备队把‘真正的圣女’给救了下来。
这才留下了祸患,不然谁能猜到圣女的体内是另一个灵魂呢?
太失策了,但今晚之后,就不用再担心这些事情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在‘法王厅’的手里,顺带自己还会以圣女的名义,发表檄文指责帝国皇室的不作为,导致帝国境内名不聊生的事实。
如此一来,两者想不打起来,都不可能!
艾莉亚回答诗嘉蕾:“……我去下城区了,那里有需要我帮助的可怜孩子们。”
这番话换来诗嘉蕾的冷笑表情,而阿黛尔却引起了共鸣:“圣女小姐,当真是圣职者的楷模。”
艾莉亚继续说着:“……我从那边听来了一个词,不知道公主殿下可曾听过?”
阿黛尔眨了眨眼睛,似乎没理解艾莉亚的意思:“愿闻其详。”
“雷巴赫城。”
她轻启朱唇,同时目光直视着阿黛尔。
不出她所料,这个词出口的刹那,公主殿下的眼神明显震颤了一下,随后那剧烈的波浪又恢复了平静,她摇了摇头:“恕我孤陋寡闻,帝国境内应该没有这座城的存在吧?”
说谎!你明明就是知道的!
艾莉亚望着她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般——
她不会忘记那一夜的,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乃至整个故乡,整座雷巴赫城是被帝国还有法王厅的人,为了掩盖真相,而整个从地图上抹杀的!
“是吗?看来是我听错了。”
她依旧带着微笑,从椅子上起身,转身离开的刹那,表情瞬间扭曲如同魔鬼。
绝对,不会原谅你们!夺走了亲人,夺走了家乡,连唯一爱着自己的老师都遭到法王厅的毒手,即便她知道自己不过是逆月的一枚用以破局的棋子,但艾莉亚依旧不会后退。
她要让帝国和法王厅付出代价,哪怕自己万劫不复!
艾莉亚转身,行走在大厅内铺着红地毯的阶梯上,她打了个响指,随后会场内的灯火照耀下来,让‘艾莉亚’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光芒里,神恩所在,几乎看不到任何的阴影。
这一幕也瞬时吸引了诗嘉蕾和阿黛尔的视线,她们不太明白,圣女小姐这是准备做什么。
艾莉亚清了清嗓子,利用扩音魔法,将声音传递了开去:“诸位与会的教友,来个各国的使节,还有贵族们,作为法王厅的代表,我圣女艾莉亚,有些事情想要转告给大家!”
声音响彻的刹那,宴会场内,所有纵情声色与舞蹈的贵族男女们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连作为伴奏的乐队,都暂时偃旗息鼓,为圣女的说话留出必要的时间。
灯光聚焦在了艾莉亚的身上,她面露温柔的微笑,就如同在宣扬教义时一样。
“诸位,众神的时代已经到来,神明的光辉将会照亮世界上每一个角落,但是很遗憾的是,作为史提西亚帝国的皇室,却并未理解神明的宽容与仁慈——”
艾莉亚的声音传递到会场每一个角落,“帝国皇室已经失去了神恩庇护的资格,失去了统治这片地上世界的权力,教皇陛下不忍看到帝国境内的惨状,所以从今天开始,法王厅将会以神的名义,对史提西亚帝国进行制裁!”
此番言论已出,举座哗然。
没有人认为圣女是在开玩笑,这种公开场合发言,是要承担责任的!特别是这种几乎等同于开战宣言的话语!、
谁敢胡言乱语?
“诸位都是明事理的达官贵人,现在请诸位做出选择,是愿意追随神的意志,还是在帝国的罪人的庇护下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