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星陨历第五个寒月周期,巡界官在例行检修时发现屏障表面凝结着珍珠母色瘤状物——这些本该净化虚数能量的装置竟被某种不知名的物质给侵染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现在能够抵御愈发猛烈的虚数风暴的装置只剩下这屏障了,若是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征象自然也被监测着虚数屏障的状态的白发现了,现年十五岁的她凭借自己的意愿进入了研究所,成为了首屈一指的研究员。
"是星屑!"白踮脚触碰着观测塔的透明穹顶。那些曾被视作坠星残骸的银色微粒,在屏障外聚合成流体状的漩涡,渐渐沉淀、凝结。她新研发的相位仪显示,那些瘤状物内部都蜷缩着奇怪的阴影。
星屑,自星陨后便时常出现在虚空中的扬尘现象,似乎是那些流星的碎片,在过去这段时间里,这些星屑在阳光的照射下时常显现出淡淡的荧光,倒也成了一份别致的景色。而如今,这些小亮片正表现出前所未见的性质。
她送给伊瑟的机械鸟在此时闯入实验室,喙部叼着的晶片播放着断断续续的警报:"第七浮陆...屏障过载...请求支......"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肉粉色,某种介于鲸鸣与金属摩擦的声响震碎了晶片。
当第一只怪物撕开云层时,白终于知道了那些瘤状的物体究竟是些什么,虚空之中除却那铺天盖地的虚数风暴外,还有着凝结在一起的巨大结晶,而这些怪物,正是结晶中诞生的异兽。
若不是虚数屏障的滤过功能,恐怕她一开始所见的就不只是一些微小的瘤状物了。
战争,开始了。
几乎是一边倒的战争。
浮陆的联军面对这些庞大的巨兽毫无抵抗之力,光能巨炮轰碎一只,又会出现一只更为难缠的,似乎无穷无尽一般,面对虚数风暴而屹立不倒的屏障在兽潮的啃食下很快便碎裂了。
无数的浮陆沦陷,而浮陆上的人——无一幸免。
战斗持续了仅仅两月。
————
星陨历 第15年,寒月将尽。
这一天,白被姐姐给强行带进了指挥舰,透过三十层强化玻璃,她看到终生难忘的画面:那些流淌着星光的庞然巨物,有着昆虫般的复眼与鲸类的流线身躯,节肢状触须轻轻扫过之处,远处那些略小的浮陆便如酥脆的饼干般碎裂。
"它们以虚数能量为食。"二姐在控制台投射出战场全息图,十二架歼星舰的炮火在古兽表皮激起的涟漪,"将它们击碎,那些肉块又会继续重组!"
避难所的灯光忽闪忽灭,白缩在角落里,听着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惨叫:"中心浮陆西侧的特莱浮陆沦陷!重复,特莱......"
"王城防护罩出现不可逆地破损!"
"伊瑟大人!不——!!"
最后这声惊呼让白浑身血液凝固。她扑向监控屏时,正好看见兄长驾驶的僚舰化作火球。伊瑟的逃生舱在虚空中划出湛蓝轨迹,却被那触须末端的吸盘捕获。当舱体被送入布满利齿的口器时,白似乎看见兄长对她做了个口型——是小时候约定的"旅行故事"。
"启动涅槃计划。"她的父亲,罗德的声音突然响彻全舰,声音中带着疲惫,"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这个指令让所有幸存下的人们面色惨白——那是以血肉为燃料的禁忌之术。
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她从没听父亲和她说过这个计划。不如说,前段时间家里所有人都在避着她。
二姐回过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白对这目光感到无所适从,她刚想发问,但姐姐随身携带的机械翼突然解体,齿轮与轴承在空中重组成拘束装置。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向一旁的侍从命令道:"快走!带她去第七传送阵......",话音未落,白便被能量索拖向祭坛方向。白这才发现,那个舱段,是一个月前父亲委托自己设计的基因库。地面镌刻着星陨历元年诞生的星图,每个星座节点都嵌着家族成员的命石。
"原谅我们的自私。"父亲的投影出现在被束缚住无法动弹的白的面前,留下一个没有触感的拥抱,似乎带着血锈味。
"我若是告诉你这最后的手段,想必你是不会同意的。但……为了人类的延续。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将以全城为祭……给予你名为'永生'的束缚……当我做出这件事的时候,我将成为一个刽子手,既无脸面为王,也无法再自称为一名父亲。"
"这里……是我预见到最糟糕的情况时,所赶制的人族基因库,也是唯一能够逃出生天,方舟……这是,面对这种灾害下,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请你……带着这些最后的火种,逃吧……"
"我最骄傲的女儿,再见了。"
投影中,他将权杖刺入自己的心脏。
那一瞬间,整座基因库亮起超新星般的强光。白透过泪眼看到血亲们化作光粒子汇入屏障,指挥舰瞬间没入这耀眼的白光中。
只余下她所处的舱段,最终这白光编织成导航星图,缓缓地没入她体内。
当古兽群扑向王城的刹那,承载着文明火种的方舟冲破屏障。白无力地趴在观测窗前,看着故土在绚丽的能量涟漪中层层崩解。那些托着她摘星的兄长,教她星轨测算的姐姐,陪她制作虚数屏障的技工们,此刻都化作飘散在黑暗中的星尘碎屑。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