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小川微微一愣。

向来玩抽象的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苏晚晚这丫头又在玩网络烂梗,便一脸鄙夷地说:

“姐姐,这件事你家里人知道吗?”

可是苏晚晚的表情却出奇地平淡,脸上并没有笑容。

“我没有骗你。”她上前端起面条,边走边道:“我六岁那年,同自己的父母发生了争吵。”

“这不是很正常吗?”嘴碎的林小川一边上前帮苏晚晚拉开椅子,一边接过话茬。

“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苏晚晚缓缓坐下,筷子对齐拿在手中,“和所有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当时的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门外就是爸爸妈妈劝慰的声音。”

“然后呢?”坐在对面的林小川来了兴致。

闻言,苏晚晚突然停住了手中的筷子,“然后,我就只说了一句话:我讨厌你们,希望你们彻底消失,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仿佛这并不是她的亲身经历,而是取自某个杜撰的小故事。可对方越是如此冷静,林小川越是感觉后背一凉。

他有种不安的预感,似乎猜中最后的结局。

“该不会……”

“是的。”苏晚晚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想法,“那是我第一次觉醒,并使用了异能。”

“所以你父母消失了?呵呵,感觉有点沉重啊……”林小川尴尬地笑着挠头,试图用装傻充愣缓解氛围,“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能让他们消失,那肯定也能让他们回来吧。”

对面的苏晚晚却摇了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不知道为什么,之后不管我怎么使用言灵,他们都没有再出现过。”

“那句话之后,在我过去的家里,他们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甚至是相关照片,全部都不见了。不服气的我又去找了他们的工作单位,却发现他们的职位早被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代替了。我向其他人询问关于他们的事,可得到最多的回答是不记得有这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他们,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过的证明,像人际关系,生活痕迹,甚至是留给其他人的记忆,一切都被完全抹除,就像我当初要求的那样,彻底消失了,就连我的言灵也找不回来。”

“那你的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他们总该记得吧?毕竟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啊,含辛茹苦养大,一定还记得吧!”林小川追问,“你有去问过他们吗?”

“我没有见过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是否活着。”苏晚晚否定道,“不过就算他们还记得吧,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对于回不来的人,记住他们本身就是件很痛苦的事。甚至有时候我也会自我怀疑,他们真的存在过吗?还是说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说完,苏晚晚端起碗喝了口面汤,发出心满意足响亮饱嗝:“呼,不过话说回来,那都是过去了,人终归是要向前看的。”

“你看,我现在不就过得好好的嘛!”

苏晚晚嘴角高高扬起露出大笑,还有卡在牙缝的碎菜叶,看上去如往常般傻乎乎。

林小川分不清那笑容的真假。他坐在对面,表情与苏晚晚截然相反,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异调科关于苏晚晚的资料是一片空白。

看着苏晚晚的满头粉毛,林小川从上往下挪移目光,逐渐游移。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零距离地细细打量对方。

他注意到,苏晚晚似乎很钟情于穿孔。

那张本就不大的脸上,无论是额角,嘴唇,还是耳朵,似乎是赌气般被她打上了不少孔洞,然后再填进了冰冷的铆钉。

林小川看着那张脸,总觉得它不该是这样的。

“喂,你又在看什么?”苏晚晚突然凑近,就像炸毛的猫,皱着眉头发难提问。

“当心眼睛!说不准等会儿莫名其妙就瞎了。”

“不不,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脸会有那么多孔……”林小川老实交代,“总感觉有点像海绵宝宝……”

“哈?海绵宝宝是什么鬼?”苏晚晚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看你那副模样,分明是想对我说些有的没的安慰话,接着再讲讲什么大道理之类的说教,以为这样就能表现出自己是个有深度,懂得体贴的男生,从而顺理成章地赢得女生好感,是吧?呕,真是恶心啊。”

对方吐出舌头作干呕状,一脸鄙夷。

窘迫的林小川涨红脸,说不出回怼的话。

因为苏晚晚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至少前半段完美戳中了他的想法。

这源自于林小川曾在见某本书上提过,那些孤独得像发霉木头的家伙,总是格外渴望他人的关心,为此会做出一些特立独行的事引人注目。

比如穿孔。

然而矛盾的点在于,他们渴望被关心,同时害怕与他人建立关系后,再次陷入孤独的境地,便本能地抗拒他人的关心。

这两点,苏晚晚都完美符合。

沉默良久后,林小川终于开口了:“其实,我觉得你挺厉害的。”

“啊?”苏晚晚微微一愣,疑问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呀?”

“啧,怎么说呢?”林小川挠挠头,一脸扭捏,“我从小就想尝试染个头发,或者打个耳洞什么的,可又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所以一直没有付出过行动。”

“直到遇见你,我才突然发现,其他人的看法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苏晚晚安静地听着对方说话,突然伸出莫名的一拳,打在林小川的胸口,力道却是软绵绵的。

“连这都做不到,果然是废物。”苏晚晚低语,声音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喂,男生打耳洞本就很需要心理建设的好不好。”林小川反驳,“万一打错了,很容易会被人当成gay引起误会的。”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不在乎常人的看法了吗?”说完,苏晚晚扯着林小川衣领走进卧室。

“你,你要干嘛?”弱小的林小川只能被对方拖着走,语气里满是惊恐。

“给你打耳洞。”苏晚晚简单明了道。

“啊?我说着玩的,大姐。”林小川连连摆手,“我毕业了还要考公的!”

“没事哒,我们国家包容度很高,区区耳洞没问题!”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拿出耳洞枪,那尖锐的针头看得林小川耳朵发紧。

“算了算了,你这个肯定是用过的,不卫生,不卫生……”

林小川瘫倒在地,两条腿一个劲儿地后退,却被苏晚晚伸手拖了过来。

“哎哟,都是小事情,酒精多擦几遍就啦!”

说完,那针头已经架在了林小川左耳耳坠处。

“准备好了吗?”苏晚晚一脸兴奋,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我觉得没……”林小川结结巴巴回应。

他话还没说完,苏晚晚就摁了下去,哀嚎声瞬间响彻整栋公寓。

“痛痛痛!”林小川捂着耳朵,疼得眼眶里满是泪水,朝苏晚晚控诉:“我说的是没有啊!”

对方却不以为意:“谁叫你结巴了?我以为你说的是没问题呢……”

说完,苏晚晚举起耳洞枪,道:“转过来,还有另一边呢!”

“不,绝对不行!”林小川双手交叉在胸前,奋力拒绝,“坚决不打了。”

“好吧。”见对方如此抗拒,苏晚晚也不强求,随即取下自己左耳耳饰递给林小川,“诺,给你的。”

“这是什么?”好奇的林小川接过耳饰。那是一枚小小的十字吊坠。

“戴上它。”苏晚晚转过头,眼神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不然伤口会愈合,你这痛就白受了。”

林小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摸索着戴上耳饰,“是这样吗?”

闻言,苏晚晚转头看向林小川,瞳孔不由得微微放大,小声道:“还挺人模狗样的……”

林小川自然没听见这句。他走到镜子前一阵显摆,喃喃自语:“你说我爸妈——”

对方的话戛然而止,苏晚晚还以为是这小子当乖宝宝喜欢了,怕被妈妈打,正思考着怎么措辞好好调侃一番,却发现林小川此刻双手攥成拳头,全身紧绷地站在镜子前,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极度震惊。

“怎么,被自己丑到了吗?”

林小川并没有回应苏晚晚的调侃,这反常的一幕,让苏晚晚不禁变得畏手畏脚,试探着询问:“林小川,你没事吧……”

“林小川?”

听见对方的呼唤,林小川这才恢复往常的神情。

“你刚刚是什么了?”

“哦,没事。”林小川笑着回应对方,心中却激动无比。

因为关于苏晚晚异能的弱点,他终于有了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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