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泛着森森寒光的惨白骨刃如切腐乳般贯穿男人右臂,暗金刺绣的法师袍霎时绽开猩红血花。

男人张大的喉结剧烈震颤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佩戴魔石戒指的右手跌落尘埃。

“呜——”

当剧痛如毒蛇啃噬神经时,他的面容因疼痛早已扭曲成可怖的漩涡状,浑浊瞳孔里倒映着彩绘玻璃投下的斑斓月光。

那些光斑正诡异地在他蜿蜒的血泊中游移,令暗红液体泛出磷火般的幽蓝。

“【沉默术】确实还挺好用的,不是吗?”

骨刃擦拭声如毒蛇吐信,银发少女自阴影中款款走出。

月光勾勒出她苍白如瓷的面容,垂至腰际的银发泛着秘银般冷光,灰袍上盘踞着暗红纹路。

当她那双灰眸俯视男人时,仿佛冰湖倒映垂死者的倒影。

“就像当初你对我做的那样,阿尔勒。”

阿尔勒挣扎着昂起头颅,视线颤抖着掠过少女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灰色长袍,最终定格在那张陌生而精致的面容。

染血的胡须不自然地耸动着,阿尔勒凹陷的眼窝里翻涌着困惑与恐惧。

他十分肯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无这号人的存在。

“看上去不认识我了……嗯……”少女指尖拂过自己的锁骨处,仿佛那里留存着一道狰狞的十字伤疤一样,冰霜般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毕竟连喉骨都被碾碎的人,确实很难认出呢。”

少女抬起右手,轻轻向前一探,一把老旧的木杖便出现在她手中。

从腐朽的痕迹上来看,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

而腐朽木杖凭空显现的刹那,镶满魔导符文的杖身簌簌落下碎屑,顶端镶嵌的那颗小型魔石的裂痕中渗出幽绿荧光,将阿尔勒惨白的脸映得如同墓中尸骸一般。

这位首席宫廷魔法师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就像是看到了从地狱爬出的亡灵,眼神中早已充满恐惧。

不可能……

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把魔杖的主人,明明已经被……

那可是他亲自……亲自动的手!

“当年你为了坐上帝国的高塔,与赛因侯爵勾结,用禁魔杖贯穿了我的胸膛,碾碎了我的喉咙,剜去我的舌根,用禁术强行剥离我的魔力。”少女靴尖碾碎地上的魔石戒指,镶嵌着帝国纹章的宝石应声碎裂,“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成为了帝国的首席宫廷魔法师。”

“但,凡事都有代价,我亲爱的挚友。”

“而现在,我的朋友……代价是什么呢?”

“咕咚。”

滚落在地的侯爵头颅尚带着惊愕表情,金丝眼镜歪斜地卡在青色的面皮上。

阿尔勒喉间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呜咽,却被身后突然显现的血色身影踩住伤口——猩红哥特长裙翻涌如血浪,暗红色的发丝下露出两颗妖异般的红宝石瞳孔。

“要心怀感激哦~”名为艾莉莎的吸血鬼轻轻舔舐着左手指尖的血渍,右手则把玩着一柄血色匕首,“毕竟主人特意让你活到了最后呢。”

“赛因家族的血脉已经断绝。”

少女轻抚杖身裂痕,灰色斗篷在魔力的激荡中簌簌作响,“至于你……”

她看了艾莉莎一眼。

“我真的可以开动吗?主人~”艾莉莎獠牙刺破朱唇,血腥气息令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中更是难掩兴奋之色。

在得到颔首应允的刹那,她手中的匕首化作猩红风暴,似乎要将这凄艳月色撕成碎片。

而当帝国卫队的银甲卫士们破门而入时,看到的仅仅只剩满地帝国法袍残片……以及墙面上那如同嘲讽一般盛开的血蔷薇。

……

“你是说,阿尔勒大师……”王座上的皇帝攥紧黄金打造的扶手,晨曦透过琉璃穹顶在他额前投下阴翳,“连法师塔的预警法阵都没触发?”

“所有的结界都显示正常运转,但……”

跪禀的密探将额头紧贴大理石地面, 冷汗在他银质肩甲上汇成溪流,“现场残留着……亡灵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那些没脑子的亡灵能悄无声息地消灭帝国最强的魔法师?”

皇帝指节捏得发白,竟将王座扶手上用于装饰的水晶球捏到爆裂。

纷落的水晶碎片与密探抖动的肩甲中,他望向王座大厅外笼罩帝都的防御结界,冷声下令道:“传令帝国卫队,封锁帝都各个要道,严查凶手!让宫廷魔法师维持好结界,对外宣称阿尔勒大师在研究新式防御结界,正在闭关,任何人不得与其见面。”

“听好了……绝不能让任何有关阿尔勒的消息离开帝都!”

“否则,杀无赦。”

……

“呼——”

赛琳娜屈指敲击着白骨王座,黑曜石地板倒映出她飘荡的银发。

在隐域永夜穹顶的幽蓝极光中,亡灵侍女们捧着冥火烛台侍立两侧。

她凝视自己青白色指尖——这具由“玩家”塑造的躯体已二十年未变,连耳畔那缕总是不听话翘起的发丝都与重生那日别无二致。

亡灵主宰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她能感知到千里之外游荡的食尸鬼,能听见古战场怨灵的恸哭。

但当月光穿透水晶窗棂,那些被刻意埋葬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剧痛竟是如此清晰。

禁魔杖贯穿心脏时,他亲眼看着阿尔勒的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针尖,昔日挚友的唇齿间溢出令人作呕的呢喃:“塞林,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光芒太刺眼......”

“你只知道埋头研究那些愚蠢的魔法……丝毫不在意我们这些不如你的人的死活……”

“哼,这家伙和那个该死的艾维尔公爵一样,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民众?虚伪的家伙!”

赛因侯爵狞笑着,手中的火油跌落至地面,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舌宛如从地狱解放的恶魔一般,肆意地舔舐着周边的一切,“不过……被落实叛国的罪名,即使是我们那位仁慈的有些让人厌恶的皇帝陛下,也无法容忍你们的所作所为了。”

赛琳娜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骨正中,微微皱起了眉头。

塞林,自己曾经的名字,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魔导师。

为帝国的魔法研究加速了至少数十年,最后却背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

对了,还有那个家伙……

当塞林的意识坠向深渊之际,突然有温暖的光晕包裹全身。

混沌中浮现出戴着水晶单片眼镜的青年,记忆里那个半透明人影悬浮在血泊之上,手掌穿透现实与虚妄的界限,将光球按进他破碎的心脏。

“真遗憾啊,天才的魔导师先生。”

青年的声音像是从无数时空叠加传来,“不过别担心,我特意给你留了存档点。”

塞林感觉喉咙的撕裂伤在飞速愈合,破碎的声带突然能发出声音:“你...是谁?”

“啊……你可以叫我‘玩家’,而你将成为我留给这个世界的遗产。”

“什么……意思?”

只是那个人影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脸上反而露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嗯哼?这个捏脸还挺不错的,就用这个好了。”

【检测到角色权限转移】

【正在载入角色模组...】

“好了,小家伙,去拥抱你的新生吧。”

在一阵光芒过后,青年看向塞林的眼神中明显憋着笑意,“好好利用我留给你的力量享受新的人生吧,天才魔导师……小姐。”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赛琳娜闭上眼,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简直就是恶趣味,这些年她尝试过用各种方法去重塑亡灵的形态,但她偏偏对自己的身体无可奈何。

二十年来她也几乎翻遍了所有现存的典籍,却找不到任何能解释当时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也许……真的是神吧。

当月光再度偏移时,赛琳娜突然嗤笑出声。

纤细指尖抚过永远不会再发育的胸部曲线,灰眸倒映着永夜苍穹:

“阿兹莫。”

赛琳娜轻声呼唤,面前阴影破开一道裂痕,身着管家服的黑发青年单膝跪地,黑色瞳孔凝视着黑曜石地板。

“属下在,赛琳娜大人。”

“我要暂时离开隐域几天。”

阿兹莫眼眶中闪过一道蓝光:“需要我等跟随吗?”

“不,只是去散散心罢了。”

赛琳娜拢紧朴素的灰色斗篷——自重生后,不论去哪她都是这一身。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她张了张嘴,似欲言又止,但最终未再多言。

以她对阿兹莫的了解,即便自己随口一说,对方也总能解读出额外的深意。

赛琳娜叹了口气,银光闪过,身影便消失在大厅之中。

……

血色月光笼罩教国边境山丘,几个黑袍人袖口的逆六芒星在施法中泛起幽光。

被束缚在法阵中央的圣女睫毛凝着霜露,金发与纯白修女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成暗红。

当法阵汲取完最后一滴圣血,为首黑袍人突然狂笑:“以圣女之血为引,恭迎……”

话音未落,法阵上方的天空如镜面般破碎,银发少女踉跄跌出裂隙。

赛琳娜半空稳住身形,灰眸愕然的望向满地黑袍人:“什么东西?……血祭召唤阵?”

未等黑袍人回应,她的目光已被法阵中央的少女吸引。

灰色双眸紧盯金发圣女,赛琳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真的假的……【巫妖之主】的适配性……竟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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