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失云的眼里满是疑惑。
“哦？我明白了，难怪你完全没有注意到，看来清算你们后我有正事要忙了。”话音刚落，数百道光束就横扫过来，顷刻间，强大的火力覆盖了相当于数百颗行星表面的面积。
少年扶着失云，颤巍巍地站在打击范围的边缘。
“咳...”少年断去一只手臂。“接下来怎么办？你还要坚持吗？”失云闭上眼睛，思索了几秒后便开口，这可能是他做过的最简单的决定。
“计划失败了。你离开吧，我试试还能不能挽回。”
“你救不了所有人。如果你死了，那我们做的一切也没有意义了，他们也会白白死去。”
“还有机会。”他只留下这一句话。
少年叹了口气，准备回传情报。失云则是再一次尝试关闭引擎。
警报声仍旧不断从远方传来。
“不对...”失云眉头紧锁，他的计算显示引擎一切正常。“不对劲...”
“我说过，你什么都做不了。”孔方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这和我无关。”孔方面不改色，看不出一丝撒谎的迹象。“当然，信不信由你。”随后他再次启动激光。
然而这一次，激光却没有对准失云。
“我告诉过你，你只是顶替他的身份，对吗？”
失云把一只手插进上衣口袋，“在我恢复记忆之前。”“等等....”
他恍然大悟。“你做了什么手脚。”
孔方整了整袖子，将武器维持在待发状态。“失忆前的你在概念层上设置了周密的防护，我并没有机会做手脚。失云的替身是一艘改造过的忒修斯之船，继承了原身的一切，但只要有足够严格的限制条件，总能将他们区分开来。”
“而我要夺取的筹码恰好符合条件。所以我并不急着抹杀你，现在，我再提出一个交易，我帮你保存你要保存的人，你自毁，帮我省些时间，怎么样。”
孔方的面孔严肃起来。“这是最后机会。我一向守信用。”
失云快速思考，试图理清头绪。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然而容不得他细想了。正当他要答应时，抬起头却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看来来不及了，不过目的也算达到了。”在一道紫色的光束中，孔方的躯干已有一半汽化成了紫雾。
“警告，正在解除正负引擎与现实链接，3个时间单位后完成。”
“警告，节点协议已失效。”
“快撤！情况彻底失控了！”少年焦急地喊道。
不好，数据流还未平均，这种情况下引擎脱离下层世界的崩坏将不可逆。失云心中这样想，但理智还是迫使他启动了脱离程序。
天空中，白昼和黑夜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交替，象征着正负值的变化。
“脱离程序已开启，预计2个时间单位后生效。”
“怎么回事？”失云盯着眼前的全息终端，眉头紧皱。
正负值突破了上限，向他都没有达到过的高度飙升。
“你看。”失云凑了过去。
“这是穿云树巢的实时监控，那些野兽也失控了，但重点不是这个。”
“仔细观察它的枝干，它们在黯淡下去。”
不，它不是黯淡下去，它在逆生长。失云心想。
在树巢下方深处的深渊中，大规模假人替死阵列正全功率运行着，终于支撑他达到了深邃航路的尽头。参考值读数为负，大量超越逻辑、描述的异常神性不受控制地涌出，负压生命成群结队地扑来，以恐怖和扭曲的形式，蔓延着连接深渊之线，不可视的回刃将所有次元召唤至其断头台。
找到了。
找到了。
找到了。
他取得了这信息，以最迅速的姿态离开。
随着彼端出现，宁静的深海悄无声息地上涌，可怕的窒息感肆意挥舞触手，让人疯狂的静谧掐灭了声音，散发出比热寂的太空更深的寒意。
逻辑多元的链条破碎，范畴论彻底沦为疯狂剧场。
远超理解的怪物觉醒了。
失云的终端上，所有的符号都变成了负。此时，他只能祈祷脱离程序能顺利启动。
深渊的超越者潜伏而来，掀起警戒机兵的暴乱。
现在，那一抹黑色已经离失云不远了。无光的洞门从地平线处升起，浓郁的黑暗不断涌出，很快充满了整片区域。混乱的机兵打成一团，伴随着嘈杂的蜂鸣声，四处投射着绿色的光幕。
“成了。快走！”失云一边说着，瞥向远方的树巢。周围的世界离他们越来越远，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向远方的某个点移动。
“正负引擎已解除。”这是洛海分部传来的最后声音。
“好，接下来跟着我。”少年对失云说道。
在下层世界。
看着破碎的夕阳，失云的“哥哥”突然回过神来。“有纪，我已经知道了。”他微笑着回答。
“什么？”戴眼镜的男生有些不解。
“很抱歉。你们应该都忘了我吧，毕竟我离开了很久，也离你们太远。”
“那么，我也只能告诉各位。”失云环视身后一脸茫然的众人。
“今天是末日，也是永别，虽然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但我们都是最后一次见到彼此了。”
“你是说外面的东西吗？不要害怕，加入我们，以后你会习惯的。”有纪以为他精神失常，伸出手尝试安慰他。
失云摇了摇头。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抓住了学姐的手。在夕阳照射下，扭曲的结构并没有像从前一样在教学楼不远处止步不前。
“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会说出这句话啊...”
随后，落日映照出的剪影迅速扩大，将一切吞没。
养老院里的爷爷顺利咽气了。
摇篮里的婴儿安详地闭上双眼。
地铁里抓着扶手的中年男人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那是他，也是其它人，他们都有完整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
随着末日降临，这一切都画上句号。所有的变化，差异，全部没入那奈落之底。
随你一起。
随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