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飞鸟后退一步,岔开话题。

“在同一个俱乐部的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久,我们之间对话或许的确不多,但这同一个屋檐下的风已经带给了我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迷茫着什么,以及你现在终于发现了你所真正渴求的事情——”

晞深吸一口气:“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多想想,在走出那毁灭性的一步之前,在陷入和前人一样的错误面前,能够停下来,冷静片刻,想想那样是否真的值得,是否有其他……更加得体的方式?”

飞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是想当我的心理医生为我排忧解难?我们彼此之间甚至从来没有聊过过去,你也根本不晓得我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

“风知道,你的心跳因往事而停止。”

飞鸟有点头疼,她不知道对方说这些是不是代表佐伊的计划遭到泄露。如果真的出现意外因素,按道理来说应该第一时间下手干掉对方以绝后患。

“我从未说过我的过去,是因为吹在我身上的风,太朴素,太平常,和很多魔法少女包括你显得毫无个性。”

晞后退几步,重新坐回到旁边的沙发上,将脑袋深深陷入靠背:“我在成为魔法少女前的生活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死水,每天都要在内卷到疯狂的学校中苦苦学习挣扎。成为魔法少女后本以为生活终于能够迎来春天,战争的爆发摧毁了一切。我失去了我父母,我也失去了我的爱人玖染,她是优秀善良而坚毅的魔法少女,在塞里斯军中服役,努力保护祖国抵御外敌入侵直到最后一刻。我见到了太多太多的死,我的内心逐渐麻木而变得封闭,直到玖染的死让它彻底停止跳动。我在听说恰斯卡是魔法少女的天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这里后却只看见了人间地狱。

曾经我也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魔法少女,失去了活下去的所有理由。我在恰斯卡住了两年有余,现在我知道了,我的痛苦仅仅只是一个缩影,万千世界中微不足道的缩影。你,还有其他很多魔法少女,所经历的痛苦不比我轻松,甚至远比我沉重。那些享受角斗或者压榨人类的魔法少女觉得她们无比快乐惬意,我只能从吹拂在她们身上的风里读到绝望和疯狂。

每个人身上所吹起的风各不相同,没有人能完全感受吹拂在他人身上的风究竟有何种力度,但我想我能说出这些风的诞生源头——那在魔法少女和人类之间刮起的仇恨之风,呼啸着互相角逐,渴望撕裂对方。

而你现在也是如此——从你刚才踏入这个大厅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相似的仇恨之风,想要将周围一切撕碎的渴求之风。你的自毁倾向源于过去,但必定着眼未来,你找到了能够让整个世界给你陪葬的方法。”

“呵呵呵呵……”飞鸟脸上冒出狞笑,一步步走过来,“头一次听见你说这么话唠唠叨叨的,这算是一种猜测?还是说可以归纳为直觉的一种?”

“风能力的一种延伸,”晞缓缓闭上眼睛,“读心术不过是一种伪装,或者说是每个人身上吹起的风能够给我带来很多有关对方基本情况的判定。”

“所以你这算是一种警告?还是一种威胁?”

“都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多想想……”

晞的声音愈发轻飘飘。

“战争……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和折磨,一遍又一遍重复以往的悲剧,就像一个死循环那样。你一直都在对外人强调你的自毁倾向,一次又一次在生和死的边境地带反复横跳,唯一阻止你真正意义上自毁的只是现在恰斯卡的生活过于‘平静’、过于‘一潭死水’,就像我先前在学校日服一如上学只为备战决定千万人命运的高三高考那样。

而现在,风告诉我你找到了,你找到了摆脱现在‘一潭死水’生活的道路,即将在一场轰轰烈烈恐怕会波及整个世界的全面战争中完成壮丽的自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但对你而言想必一定无比壮丽才会如此让你沉迷其中……但是,代价又是什么呢?”

“我不在乎,”飞鸟撇了撇嘴,“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是黑白的,毁灭就毁灭吧,如果我的自毁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能够让整个世界进入毁灭,那它最好快一点到来!我所承受的痛苦,怎么着也得让这个世界上其他人多加品味品味吧?”

晞睁开眼睛,重新看向飞鸟:“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的方式么?”

“什么意思?”

"其他达成内心渴求的方式,通过不那么暴烈的手段,去寻找其他更有价值的意义。”

“所以你想当一个圣母去阻止我……”

“我没有资格阻止任何人去做任何事情,我连我的父母我所爱的玖染都救不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晞叹了一口气:“但即使是这样没用的我,这样内心停止跳动麻木的我,也会时不时在想,究竟会不会有另外一条路呢?究竟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方向?能够避免让历史陷入一个又一个仇恨循环的那种呢?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异想天开,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飞鸟,你在决定去轰轰烈烈自毁的时候,或许可以试着……多想想?多想想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去达成心中的期待?”

她的再度睁眼看向飞鸟,眼神中满是诚恳。

“想不出来也没关系,决定就去那么做也没关系……但,至少终归是试着想过了,不是么?”

……

汤奈最近的心情很焦躁,明天就是恰斯卡成立四周年庆典了,然而手头上的烂摊子已经够多的了——持续发酵的经济危机、针对风凛的审判工作、网络上愈发失控的舆论,还有来自边境地带塔莫安的军队异常调动,每一件都像大山一样压在她心头上沉甸甸的。

曾经发誓永远都在一起的五人组,重伤昏迷一个,陷入监狱一个,剩下三人也基本上是各忙各的事情,几乎没有多少交流。

“报告,第二特战团长带着几名属下前来,说是有关于新苏联恐怖袭击动向的情报要和您密谈。”

耳机里传来前台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在面前的全息窗口上点了放行按钮。

“让她进来吧,又有多余的破事要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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