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很可惜……”言冰凝说，“但如果因为追求进度，而导致压力太大的话，就等于只起了反效果呢。”
“感谢您的理解。”言瞬微微低头。
“真的不用谢啦……”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认真，言冰凝赶忙摆了摆手，“总之，比起测试的结果，现在还是以稳定为主。如果到了测试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想起之前学过的东西的话，我也不会以同样的标准去要求她。”
“可以吗？”言瞬等的就是这样的话。
“嗯，”言冰凝颔首，“也请你多多观察她了，如果再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希望能向这次一样，及时地让我知道。”
“明白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说。”
“是。”
对话结束，言瞬带着白音离开办公室，前往宿舍。
他们走出了教学楼，走进了操场。
一路上，白音都没有说话。不止如此，她还一点都没有在向前看，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慢。
“……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终于，在两个人快要走出操场的时候，白音的步子停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责备，还有一丝不易被觉察的泄气。
这让言瞬大大地松了口气。
从还没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白音的状态不太对劲，只是鉴于言冰凝还在旁边，所以并没有问。
而在两个人出门之后，围绕在白音周围的沉郁之气明显加重，几乎整个人的周围都笼罩着一层“谁触谁倒霉”的黑气。
言瞬不想惹她，装作没有看见。
他甚至没有刻意地走在和她并排的位置，而且是以带路的方式走在最前，不时回头去看一眼。
确认她有没有跟上，以及是不是能搭话的感觉。
坦白讲，言瞬也不是很在意被她发火。
毕竟有关于她沉默的理由，自己在边走边思索后，也大抵能去猜到一些。
只是比起由这边提起，言瞬更希望能听她说。
现在他等到了。
言瞬停步，转身。
“你指什么？”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
“你和刚才的那个人，说了关于调整考试内容的事不是吗？”从在听见这话开始，白音心心念念的事情就变得只剩一个，“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这样的话？”
“你的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言瞬说，“我认为有必要及时报告。”
“我不是在说这个！！”
白音的声音提了起来，她望向言瞬的那道眼神，比起愤怒，却更像是感到委屈。
“我没有让你做这种事……”
“但你不是很在意吗？”言瞬说，“问了我两次‘会不会很糟糕’。”
“不是那样……”
“我以为你是担心没有通过，会得到什么惩罚。”言瞬继续道，“但眼下的这种情况，又是谁也没想到的。我认为就算你想调整，也是很合理的诉求。”
“都说了不是那样……！！”
犹如情绪爆发般的声音，响彻在一片空旷之中。
“我不要这种特殊！我不要别人能做的事我做不到！”白音一边用力摇头，一边不断地向言瞬发出斥责，“你是看不起我？还是觉得这样就会给你添麻烦呢！？”
“以上都没有。”
语气和神情都很平静，言瞬道。
“我说过，不想太勉强你。”
“我不需要这种同情！！！”
“这不是同情。”言瞬说，“而是必要。”
“什么必要！？”
“让你——变得‘和大家一样’的必要。”
言瞬慢条斯理地说着，与之相对的，白音的神情则是整个都凝固了。
“你说……什么？”
“你想要和别人一样，对吧？”言瞬问她，“但你又说自己并不一样。所以我认为，首先就要找到不一样的地方，才能去把问题解决。”
白音震惊且难以理解地看着他。
“就在刚才，我找到了。”言瞬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觉得是什么？”
“是……我活着？”
“歪了。”
简洁明了地表示否定，言瞬在心里十分惊异于她的回答，但在面上，却保持着十足的冷静。
“你的问题在于——【要和大家一样】。”
“……？”
“听好。正常来说的话，如果有谁因为身体或其他原因，导致落下了很大的学习进度，从而无法拿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学习成绩——这是很正常的。”
“但是，你的问题在于，明明可以只在能补习的范围学习，却想要达到和其他人一样的学习成果。”言瞬无比笃定的道，“我问你，假设我因病比你晚一年读书，但才来两个月，便靠着白天黑夜的疯狂学习，而追上了你的进度，那你又会怎么看我？”
“很……厉害？”
“就单单只是厉害而已吗？”
“那就用功……勤奋……聪明……？”
“没有更具有总结性的语句吗？”
“非常的……值得钦佩？”
白音用心地想了，她一边寻觅词汇一边道。
“我会觉得你意志很强大……并且很有恒心……而且还能坚持克服……那个，生病的感觉……”
“那我们一起来确认一下。”言瞬说，“按照刚才的举例，在你看来的我，就会变成厉害、高大、伟岸、天才且身残志坚的集合体吗？”
“……是不是有好几个词变了？”
“不要在意细节。”言瞬问她，“你只需要告诉我，整体上的感觉和意思是不是对。”
“差不多……吧？”
“那么，这普通吗？”
言瞬问白音，他那低低的声音，让白音不禁愣了一下。
“所谓的【和大家一样】，理应是一般与普遍化，而不是突出和个别化。”言瞬又说，“如果我真做到了这样的是，你认为我是【特别】还是【普通】？”
“……特别。”
“你想要的是什么？”
“普通。”
“我为什么会这样特别？”
“太……”白音想了想，“太……”
“太什么？”
白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怎样说。”
“不会说也没关系。”言瞬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刚才假设里我做的事。”
“……”
“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我想要的【普通】……”
“反而催成了你的【特别】。”
一阵沉默。
两人就在这沉默里对视……继而白音垂下了头。
“好蠢……”
她彻底的泄气了，原本的那些怨气全都成了丧气。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言瞬问她。
“……不想。”
“是因为你在意过头了。”
“我都说了不想……”
咕咕哝哝的，白音抬起了脸。
“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
“因为你看起来很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