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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太快，森红的血液在淡粉色床单上泼洒出大片地图，强烈对比的嫣红色彩仿佛发出震荡一样让凌夜辰头脑眩晕，但持刀的手臂里好像有电流乱窜，带动着原本纤细的手，刀刃脱离男人的重要部位，又在短短几秒内连续三次送入男人的腹部。

嘴角开始涌血的男人眼睛干瞪，喉咙里咕噜噜发不出声音，最后使出力气举起右手来抢夺凌夜辰手里的刀。

而仿佛视野自带准星，瞄准了男人的手掌心，刀刃从两根掌骨间刺入，向上一提，男人的手掌岔开成两瓣，食指和无名指向两侧耷拉开。

无暇惊讶于自己突然觉醒的格斗技术，之前在男人威压下积攒的恐惧和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凌夜辰握紧刀柄，对着男人的前胸继续刺击。

“我错了！”男人哀嚎着从床上滚到地上，“不要杀我！我不*你了！我不敢了！！”

“杀人是不是犯法”的念头在凌夜辰脑子里刚冒出来，不过一想到罗老师关于正当防卫的科普，顿时心横手硬，跟着跳下床，瞅准尤炳的心窝子就是三刀下去。一刀应该穿刺了肺叶，尤炳惨叫着嘴里喷出血沫，呛着咳了几声，眼睛渐渐上翻了。

凌夜辰颤抖着站起身，手里的刀子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镜子里全身沾满血污的自己——衬衣上是喷溅状的星星点点血渍，散乱的白发上也沾染了血污，看上去就像个小女巫。

镜子里自己的脸庞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好像另一个人。盯着看甚至一瞬还以为那个人要来杀自己。她用手指轻轻擦去脸颊上的血滴——结果脸上留下一条条红色流星一样的拉痕。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身体素质且不说，在自己心中本就不对具象的杀戮和斗争有什么兴趣——喜欢玩p社游戏？那个另当别论。她也明白游戏里的杀戮恐怕只会让人对真正的暴力更加陌生。

因此此刻当她真的实践了暴力之后，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虽说确实不属于。

咯吱一声，房门推开，杜兰探进头来一看究竟，她仿佛不能理解房间中尸体、血迹，和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的白发少女——这几个存在的布局。就像试图理解现代装置艺术一样仔细地端详了几秒钟，然后顿然大骇，有点粗的小腿肚抖了抖，几乎想撒腿就跑。

“你进来。”

也许是想到自己也没地方跑，杜兰低着头进了屋。

凌夜辰坐在床边。她很茫然接下来自己要何去何从。无论如何，她不想再见到这个原本以为能成为朋友的女孩。

“小叶，你听我说……”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我也不想听你任何辩解。”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许久，凌夜辰站起身。

“谢谢你给我的衣服、眼镜，还有吃的，还救了我。我现在帮你解决掉了个麻烦，不知道够不够还的——还是说你更希望这个男人活着，然后每天都来给你疏通下水道，嗯！？”

“没！不会！谢谢你帮我宰了他！”

杜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真亏她现在还能做出从日漫里学来的动作。

想着自己被杜兰欺骗的事实，凌夜辰不免心中起火。虽然刚才突然爆发出的战斗力在她看来纯属意外，自己依然是弱小无助的小个子少女，但杜兰不会这样认为，她肯定觉得凌夜辰是个练家子，弄不好一发火就把自己嘎了。

凌夜辰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自然懒得去解释：“放心，我刚才一不小心杀了他”。不如让杜兰保持着对自己的畏惧吧。

凌夜辰索性板着脸，压低声音，用有点阴森的声音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原来，杜兰和李子林本科是同学，两人一起租住在这里的公寓里备战考研，李子林似乎很适合独居，学习进度飞快，最后据说初试发挥也很好。而杜兰每天挣扎着爬起床，在床上刷小宏书，刷到早上十点才开始刷单词，下午看专业课，然后忍不住开始打开电脑玩乙女游戏。晚上则开始在微博上加入热门话题的骂战，一直骂到子夜，才在悔恨中上床睡觉。“明天再说吧。”如此安慰自己，闭上眼睛。

而每次受到邀请去李子林的房间里吃点心，看见她墙上整整齐齐的笔记、计划清单，杜兰又气又急，一联想自己落榜后父母怀疑的目光，甚至可能说出“你看看人家小李怎么考上了”这种话，更是无地自容。

直到考研初试前一个月，一天晚上，李子林找杜兰诉苦：自己的男朋友尤炳似乎沾染上了网络赌博，三番两次来找自己要钱。杜兰其实听得出来，李子林想让自己给她个决心：和男朋友一刀两断。

但鬼使神差中，杜兰冒出个坏点子：要不劝说李子林留着男朋友？

说不定这样可以给她点“教训”。

什么教训？远离渣男？不要为情所困？这是杜兰给自己的说辞。她真正预想的教训当然是：“过得比我好的教训”。

关于李子林到底看上尤炳哪里，也许是未解之谜了。总之经过杜兰连续三天循循善诱的劝导后……李子林和尤炳真的复合了。三人一起吃了一顿。尤炳随即表演了一局线上“游戏”，居然真的赚了二百块钱。杜兰差点怀疑会不会真是一个搞钱的好路子，最后要是这对男女靠这个发家致富，又加上考研上岸，自己干脆瞅澜沧江里蹦下去得了。

还好杜兰接受过防诈骗教育，知道这种网络赌博绝对是无底洞，因此定定心神，继续鼓励这对情侣好好生活。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月后，隔壁房间里开始传来吵架声。

至于后来发展到刀刃相向，更是意料之外。毕竟丧尸爆发本身就是意料之外，如果没这档子事儿，尤炳也许稍微畏惧法律严惩，也会略加冷静，最后两人相安无事。

但两人爆发激烈争吵，李子林跑到杜兰门前哭喊“兰姐救我！尤炳他有病！他拿刀捅我！”的时候，刚刚和父母打完电话，被问及考试发挥时语焉不详导致父母疑心大起，质问她是不是又荒废时光，最后在电话里和父母吵起来的杜兰，心中顿时生起恶念。

你死掉的话，我爸妈就会觉得我至少活着，也比你强了。

也许在李子林的求救叫喊最绝望的时候，杜兰也曾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但尤炳的刀子狠狠扎下去，李子林“呃啊”地叫唤起来时，杜兰马上耸耸肩，“算了，晚了。怪她自己。”

然后她开始打开手机某论坛，了解现在街道上的出现的此起彼伏的惊叫和鸣笛是怎么回事。

得知居然发生“生化危机”后，她突然有种释然感。嘿，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安心玩自己的吧。

最后考试成绩肯定也作废。或者说不定因为优秀考生大多变成丧尸，最后生化危机结束后，身为幸存者的自己即便分低一点也能上岸？这么想着，杜兰心中畅快不少。

之后的事情也就不需要细说了。

“我知道我下贱。又懒又笨又坏。虽然救了你一命也动机不纯。可能我就不该出生吧，小叶，这个世界只适合你这种样子好看，也更强大的人生存。”

凌夜辰听得出杜兰的言下之意——身为老鼠一样的人，只能用老鼠一样龌龊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当然杜兰知道这点明说了也许会激怒凌夜辰，因此没有点破。

“那又怎样呢？”深蓝色的眼瞳闪了闪，里面没有什么情绪。

“现在什么都完了。我没法把你拍成短视频发到网上，没法报警给李子林讨个公道，没法请记者来把你做成法治节目遗臭万年。

“现实就是现在你还活着，你讨厌的李子林没了，尤炳没了。楼上尤炳屋子里的物资你可以随便使用了。全城可能已经死了数万人，而你活着。

“在这些基础上，评判你是个人渣有能怎样呢？”

（说不定你心里还暗自得意。）

杜兰大概一下子没会到凌夜辰的意，还以为凌夜辰想表达的是“灾难下人性堕落很正常嘛，姐妹我不怪你”，于是尴尬地笑笑，“也是嘛，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但我真希望你去死。纯粹地觉得看见你就恶心。”

从尤炳身上拿到钥匙，让杜兰带路，两人去楼上尤炳的房间里一顿搜刮，凌夜辰只要了些饼干，其他给了杜兰。

“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会继续想办法联系其他人，实在不行我会跑出去。”凌夜辰在把杜兰赶出尤炳的房间前这样说。

“如果你需要我的手机……”杜兰还试图抛出筹码。

“我他喵不需要！尤炳的手机就在这里！”

杜兰点头哈腰道：“那好那好，我走我走。”轻轻关上房门后，飞速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