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端木其实不喜欢喝可乐，他更喜欢喝少糖奶茶之类的饮品。但是，既然对方是出于好意，那就没有不接受这份小礼物的理由。

“你应该对我不甚了解吧。我名叫卓伊，平常住在卷心镇。之前是因为接了给你们学校运动会当保安的工作，所以才来到这里。”

“哎，卷心镇？那里离这里蛮远的吧……”

“也还好，我有自己的汽车。”

“这，这样啊……”

端木呆呆看着卓伊打开了一罐冰凉的啤酒，“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下去了大半。她看起来体态优雅，容貌美丽，再配上那套大方得体的常服，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大家闺秀的女高中生。不过，喝酒时那不符合外表的豪放姿态，着实让端木大跌眼镜。

“运动会的时候，你的表现很令人瞩目。”将口中的啤酒咽下后，卓伊一边摇晃着手里的酒罐，一边微笑着说道。

“呃，是说我跑得很快吗？”端木以为卓伊是在说他在长跑比赛中的表现。

“当然不是，你的跑步比赛我没有旁观。我是说你勇敢地站出来面对陨灭流星，还有想办法让li…莉莉丝恢复正常的表现。”卓伊差点就把“凌霄”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还好她及时意识到了这点，很快改口了。

“啊，啊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啦，当时脑子一热，就那么做了…”端木听到这话后，顿时满脸通红。尽管凌霄声称失去了那段记忆，端木本人却没办法轻易放下那段回忆。

“那是你的初吻？”

“噫！是，是的！”被这样一问，端木的脸颊便更觉得滚烫了。如果往上喷点油的话，怕是都可以直接烤肉了。

“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她在你心里的份量一定很高呢。”

“啊，这个嘛…要说高的话，也确实很高。莉莉丝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肯定是没错的。”

“朋友？虽然初吻都交给了她，但还是认为她是你的朋友吗？”

“因，因为莉莉丝小姐还没有正式向我表白过啊！”

“没有吗？确实如此。但她在那时候准备对你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比表白还要直接了。”

“……”

端木努力不去回忆被凌霄推倒那时候的细节，因为只要一回忆起那和平常完全不同模样的莉莉丝小姐，再想起来自己差点处男身不保的事实，他就感觉到像是在做梦一样地不真实…

“不敢相信吗？但是根据那个‘纵偶师’提供的信息，他的能力便是让受到他的异能影响的人展露出平常所不会展现给人的‘本性’。也就是说，如果那小子说的话都是真话，那么莉莉丝在运动场上所展现的一切便都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她确实是喜欢上你了，尽管如今的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真实心情。”

卓伊收敛了微笑，用认真严肃的眼神投向端木。端木一时间无法接住那有些刺眼的视线，便只好垂下眼睛，躲闪开来。

“所以，你这边怎么说？”

“哎？”

“你对莉莉丝，喜欢吗？”

这便是卓伊此行的目的之一——她想要确认双方对对方的感情，以此来判断，这两个人究竟有没有能够更进一步的机会和缘分。

听到这个问题以后，端木沉默了。而这凝固的沉默，便持续了许久。

在帮助陨灭流星解决好了运动会的那场风波后，卓伊没有立刻回到卷心镇，而是在师弟所住的小镇订下了一间酒店，在酒店里思考了一个晚上。

她本来觉得，师弟是个男人。而男人喜欢上男人这种事虽然在现代已经不算罕见，但她怎么也没办法轻易接受这种心情出现在那个沉默寡言又一本正经的师弟身上。

但是，在她思考过一晚后，她果然还是觉得，师弟已经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份忘“女性”的方向来认同了。尽管没有受到异能影响的他还是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但既然展露了“本性”后的她是那副千娇百媚的姿态，那也只能说明她内心的最深处是一名“女人”。

——她曾经所担心过的事，或许还是难以避免地会还是在师弟身上发生，那便是“转性者”对于性别转变所必须要经历的一段，艰难而又扭曲的心理变革。

卓伊是很了解这样的过程的，因为他曾经就曾完整地经历过，且经历过整整两次。

和凌霄一样，她也有着转换性别的能力，但是与凌霄不同的是，她不仅有着额外的异能，并且在生下来的时候，初始的性别是一名女生。

卓伊是外国的一家豪门的小姐，与哥哥一同生在贵族的她，在8岁之前都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直到她那十分罕见的异能天赋被某个不怀好意的人发现，她的家族也因此被这根不祥的导火索覆灭。

卓伊和哥哥险些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性命，是一个曾被卓伊的家族施恩过的男人替那家族报仇雪恨，同时救下了这两个仅剩的苗子。而那个男人，日后也成为了卓伊的师父。

她的哥哥是个坚强又有志气的人，纵使亲人们已经离去，他也咬牙将那苦痛化为力量，开始了复兴家族的道路。而那时的卓伊则厌恶着自己的弱小，从而抛弃了女性的身份，作为一个男人来修炼肉体和异能的力量。

她本以为，斩断了过去的自己，会变得足够强大，拥有足够保护师弟和师妹，乃至这个全新的归属的力量——直到师妹也离她而去，直到那个新的家也就此分崩离析……

而之后，自暴自弃的她被那个“太阳一样的女孩”拯救的故事，便是后话了。

纵使现在的她已经真正地与自己和解，这曲折的路所带给她的伤疤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刻印在她的心上。

“……我果然，还是不配说‘喜欢’这个词的吧…”

在思考良久后，端木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何以见得？”

“因为我，我对莉莉丝小姐做过的事，都太任性了。说到底，我也只是在自私地满足自己对异性的好奇心，哪里有资格对她说出‘喜欢’这个词…

当然，从我自己的内心深处来讲，我是很喜欢莉莉丝小姐的…但这种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我说实话也不太清楚。

而且，因为我本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喜欢’这种感情，或许会变成对对方的一种伤害也说不定…”

“……你这孩子，完全不害怕面对自己的‘本性’呢。”

“哎？”

端木抬起头来，发现卓伊的表情竟变得稍显明亮。她的嘴角，也随之扬起了一抹不易被发觉的弧度：

“说不定，你就是确实能给莉莉丝带来‘幸福’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