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钟声震得空仓库嗡嗡作响。
昏黄的吊灯随着钟鸣左右摇曳,在少年周围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你把哈德怎么样了?”桑克·霍勒斯冷声质问道,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黑皮书册。
“哈德?那条断脊之犬?”亚伦一声轻笑,“大概是吓破胆逃走了吧。”
“真是可惜了,今天本来还想宰了它请你看出好戏的。”少年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笑容之中渗出了一丝寒意,“好在你总算是坐不住了。”
“锈铁帮的幕后老板!”
“我知道你在找一个女孩。”桑克不知可否的冷哼一声,抬手拽下手腕上的小钥匙扔到了他的脚下,“绑来的孩子都在后面,带走你要的那个,然后永远离开兰切斯特!”
亚伦瞥了一眼脚边不足五厘米的黄铜钥匙,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像是同意了他的条件,慢慢弯下腰伸手抓向了地上的钥匙。
桑克死死盯着少年的动作,当他看见亚伦拈起钥匙的刹那,神情明显一松,眼中随即闪过了一丝狠厉。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少年的声音却先一步传了过来。
“小鬼终究还是天真小鬼。”
“你是想这么说吧!”亚伦不急不缓的直起身,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桑克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刹那之间恢复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孔。
“我在说什么?”亚伦徐徐抬起眼睑,瞳孔边缘已然亮起了一圈金色的细线。
“诅咒之钥,毛三,诅咒级密器。”亚伦竖起食指,指间亮起了一点乳白的光团,“固化的是秘仪·灵钥,能够开启各类机关锁具的万能钥匙。”
“代价是会扰乱接触者的机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解除身体和灵性的防备。”亚伦把玩着黄铜钥匙,钥匙与手指之间隐隐透过了一丝光线,似乎是隔着一层微弱的灵性。
“机巧仪·解析,求知仪·启示。”桑克喃喃自语,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脸上但依旧没有展现出一丝的异样,“那又如何,这点诅咒并不能……”
话音未落,手臂却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痒感,男人瞬间脸色色剧变,一把扯开衣袖。
原本几不可见的血管,竟然已经化作黝黑的网络浮现在皮肤上。
“契誓仪·报酬!”桑克显然明白手臂的异变是怎么回事,脸上霎时露出几分狰狞。
钥匙上暗布的“血污秘仪”,竟被契约之神的仪轨反弹到自己身上了!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空仓库中蓦地一声炸响。
早已准备好的风暴仪·气浪瞬间激发,一道劲风凭空骤起,推动着亚伦腾空而起,掠向男人的同时顺手一拍路上的柱子。
实木支柱在战意仪·兵戈的作用下顷刻扭曲坍缩,化作一只长枪落入他的手中。
不经由誓言法阵直接使用仪轨,是神选才拥有的权力,但即便是身为七神神选的亚伦,也只不过是个一阶从者,哪怕是能够越级压制修士级的鬣狗哈德,但正面迎战男人这个宣教还是太过勉强了。
那让对方用不出仪轨,显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相隔不过十余米,只是眨眼指间亚伦便已逼近到了眼前。
不等距离再靠近一些,他就抬手将长枪掷向了男人,不想给他任何的还手机会。
直到长枪脱手的破空声响起,桑克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可尖锐的枪风几乎已经触及到了皮肤,仿佛下一刻就会扎进他的咽喉。
来不及调动灵性使用戏法防御躲闪,更不用说是绘制法阵颂唱誓言使用仪轨了。
死亡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枪尖即将刺入桑克身体之时,他手中的黑色书册却自动打开了,飞速翻到了其中一页,被选定的书页自动撕下,顷刻间化作灰烬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股异样的灵性乍然荡开。
秘仪!
自动释放的瞬发秘仪?
亚伦心中生出了几分诧异,来不及多想,长枪已经扎入了男人的身体。
然而既没有血肉骨骼撕裂的声音,伤口之中也不见一丝鲜血溢出,就连枪杆也没有因为摩擦冲击而抖动停顿,反而是毫无阻碍的一穿而过了。
枪尾穿透男人身体的刹那,坍缩的伤口中忽的涌出无数灰白发丝,仿佛一根根绦虫蠕动着缠向少年的身体。
好在亚伦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萦绕身侧的风旋骤然一转,反方向吹出,止住惯性的同时,推开了扑面而来的发丝,不等发丝卷土重来便带着他冲天而起。
也得亏是能随心操纵自由飞行的风起仪轨,换作只能提供推力的戏法微风术,即便是能止住冲势,恐怕也没法逃脱发丝的缠绕了。
但蠕动的发丝并未就此放过少年,仿如开闸的洪流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向他飞速涌去,
而亚伦也没想就此逃离战场,稍稍拉开距离后立刻一按横梁,再次制造出一只螺旋长枪,不过还没等他转身,密密麻麻的发丝便紧随而至,顷刻间将他淹没。
刹那的寂静之后,几乎填满仓库的发丝轰然炸开,爆发的气浪强行分开了层层发丝。
亚伦持枪悬于半空,衣服头发在风浪之中鼓动,视线一眼扫过满是头发的仓库,金线环绕的瞳孔很快便锁定了发·浪深处的一道人形轮廓。
在发丝再度涌来的刹那,螺旋长枪随他手腕一转,反手掷向了那道人影。
磅礴的灵性裹挟着狂风顷刻间撕碎路径上的发丝,在满屋的发·浪中轰出了一道巨大的窟窿。
然而,直到长枪深深插入地面,震出了一大片龟裂,发丝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从四面八方蠕动着向他涌来。
而那道人形轮廓一闪,转眼之间出现在了少年身后的屋脊下。
一缕灰白的发丝缓缓缠绕,绞成一截尖锐的细针,慢慢瞄准了他的后颈。
而意识到一击未中的亚伦立刻一踹横梁,断裂的方木瞬间化作了长枪弹起,被他一把接住挥旋着割断了密密麻麻涌来的发丝,目光飞速搜寻着敌人的踪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发丝中潜藏着一根致命的细针。
触手一般的发丝越来越密集,不堪其扰的少年再次释放狂风搅碎了涌来的发丝,就在风浪渐息的刹那,发针骤然弹出直直射向他的后脑。
感受到来袭的破空声,亚伦却嘴角一勾,笑了。
银白的细线瞬间在他的身后交织成网络,针尖触及到银线的刹那,一道剑徽蓦地浮现于网络之中,旋即辉光乍现,飞速包裹住发针将其原路弹回。
一闪而过的银光洞穿仓库,短暂照亮了雨夜之下的漆黑街巷。
满屋的发丝似乎在顷刻之间失去了生命力,飞速失去光彩干枯碎裂为点点灰烬,如暴雪般随着亚伦身侧的风浪飘舞。
他转身望向层层飞灰之后的轮廓,却发现那半跪于地的人影也慢慢抬起头看向了自己。
察觉到不对的亚伦抬手一挥,风压瞬间将灰烬分开,露出了似乎忽然老去十岁的男人。
桑克的目光之中满是怨毒,洞穿的右肩不断涌出黑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抓住流血的肩膀猛地一扭,竟然生生撕下了整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