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开来,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恰似寒夜中漏壶的滴答,一下下,敲在人心尖,将无边的寂寥一寸寸放大。
林子秀抬起一只素手,“笃笃笃”,开始轻轻敲击着床头的雕花。
“笃、笃、笃”,敲击声继续在房间里响起,林子秀一只手敲累后换到另一只手继续敲击。
“笃笃笃……”
那“笃笃笃”的敲击声如骤雨般急雨骤落,但节奏渐渐放缓,声音也由强转弱,变成了“笃……笃……笃”,好似疲惫之人的叹息。
“笃——”
末了,一声沉重的敲击响起后,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林子秀素手托腮,目光游离,对比以前,现在的她眼神里满是空洞与麻木,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神采。
上次周煜闯进来,二话不说就点了她的穴位,林子秀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着他。接着他让林子秀端坐在床上,转身拿出一堆像是孩童玩的东西,有掉漆的拨浪鼓、划痕满满的竹竿、木剑等等。
解开穴位后,林子秀下意识往后缩,但他周煜像没看见,而是拿出一堆旧物讲着林子秀毫无印象的过往。
林子秀看着他,满心疑惑与惊慌,对他说的这些毫无感觉。
见林子秀一直没反应,周煜越来越慌乱,最后他突然疯了似的抓住林子秀的脚腕,颤抖着手往脚踝铃铛里滴水银,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就永远别想离开。
林子秀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让他放开,可他根本不听。直到滴完水银,周煜才松开林子秀,林子秀惊恐地看着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只能惊恐地蜷缩在床角。
这还没完,林子秀回忆起脸上挂着扭曲笑容、眼神疯狂偏执的周煜,听他威胁说逃一次就往脚铃灌一滴水银,还砸水银容器。
随后他安静作画并以血为画中人物眼眸上色,又把林子秀拖到画像前,林子秀拼命挣扎、尖叫,双手捶打他,但是都无济于事。最后周煜捏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看向那幅画,林子秀瞧着那幅透着诡异气息的画,尤其是画中那双血红如赤的眼眸,心中顿生恐惧,慌乱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随后又掐住林子秀的咽喉,林子秀那个时候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林子秀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又贴近我渡来一口气,在林子秀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好像是说什么是他的。
这般种种经历,仿若一场缥缈虚幻之梦,却又真真切切地在林子秀身上发生。
林子秀闭上双眸,欲将这些不堪之事从脑海中彻底抹去。可她身躯微微轻颤,终究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情绪。那日的可怖经历,恰似一道深深的烙印,牢牢地刻在她的脑海之中,任凭她如何努力,都难以忘却。
当下,林子秀身着一袭月白色罗裙,百无聊赖地端坐在榻上。这深闺之中,时光仿若凝滞,日子冗长而乏味,每一刻都似无尽的煎熬。
身上这袭罗裙,是林子秀晨起时便着于身的。至于究竟是何人何时为她换上,她已然无心探究,此刻的她,对这些事只觉索然无味。
“一根,两根,三根……百根,百零一根,百零二根,百零……”林子秀一时兴起,拈起自己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数将起来。可数着数着,思绪便断了,竟忘了方才数到何处。
“罢了。”林子秀松开头发,轻轻叹了口气。继而抬起双手,竖起两根大拇指。
“阿花,这几日你过得可好?我真是一日不见,如隔十二时辰般想念。怎的瞧着你似是清减了些?”林子秀对着大拇指,仿若那是多年老友般轻声问道。
“哦~原来是阿贵啊,我这不是去隔壁村去吃席了吗?你瞧,我还带了一点特产回来给你呢。”
“什么?特产!让我瞧瞧……嗯~还怪好吃的嘞,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拿来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去隔壁村时,村门口的小翠热情地拉我去喝酒,临走前便送了我这个…… 欸,阿花,你怎的打我?” 她话语间带着几分委屈,像是真的遭受了无端的打骂。
“打你?我今日便打死你这没良心的!竟敢背着我去做这等事,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林子秀突然情绪大变,用一个大拇指用力按住另一个大拇指,口中言语也变得激烈起来,恶狠狠地对着大拇指发泄心中的愤懑。
似是觉得这般还不够解气,林子秀按着按着,猛地握紧拳头,狠狠朝床榻砸去。
“去死!去死!去死!” 林子秀一边怒骂,一边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床上。床榻发出 “砰砰砰” 的闷响,若不是这床足够结实,恐怕早已被她砸得散了架。即便小手因床榻的反震力而疼痛难忍,她却浑然不顾,只想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恨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砰!” 最后,林子秀累得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若不是双臂酸痛难耐,她怕是还会继续捶打下去。
“该死!” 林子秀又用力捶了一下床榻,口中愤恨地骂道。
歇了片刻,林子秀才缓缓坐起身子,目光悠悠环视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难以言明是何滋味。
她微微垂首,视线不经意间下移,陡然瞥见了脚踝处那枚铃铛。林子秀还记得周煜曾言,这铃铛乃是用天山寒铁铸就。反正此刻闲得发慌,林子秀便漫不经心地伸手轻轻拨动了一下铃铛。
“叮铃 —— 叮铃 ——”,那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室内悠悠回荡,宛如从缥缈云端洒落的空灵仙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清脆的铃声似乎勾起了她的兴致,林子秀又轻轻挪动了一下脚,铃铛声顿时接连不断地响起,“叮叮铃铃”,好似一首无序却又带着几分俏皮的小曲。
就在林子秀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把玩着脚踝上的铃铛时,忽闻门口传来 “吱呀” 一声轻响。林子秀抬眼望去,只见房门正被缓缓推开,一张熟悉的男子面容映入她的眼帘。
“秀儿,别来无恙。” 周煜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轻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