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后续调整好心态，其他的学科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仅仅数学这一门，冯陈的成绩就已经被宣判死刑了。

成绩倒退三十名，这对于任何一个尖子生来说都是相当痛苦的事情。

然而冯陈的失落，并不仅仅因为成绩的下滑。

作为一个被散养的孩子，冯陈的家中实际上对于他的成绩不怎么在意。冯陈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们对自家孩子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否则也不会如此放任姐姐那般胡来。

冯陈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被父母询问成绩了，上一次好像还是过年时老妈做菜时随口问的，当时冯陈还在上初二，因为得了年级第一，学校发了奖学金，老妈看到自家孩子明明还没发压岁钱，兜里却有不少红票头，感到疑惑才问的。

冯陈从来就不是因为父母的期待而努力，他能一直维持一个优秀的成绩，纯粹是为了自己。

从六年级冯陈第一次看见学校大门口张贴的各个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名单，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光荣榜，冯陈就注定成为一个会拼命学习的人。

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路过学校门口时，都是会去看一眼那上面的名字，尤其是前三名，为了和后面的进行区别，还用了金闪闪的烫金字进行印刷，在榜单上也格外显眼。

为了成为那上面的一员，冯陈可谓是煞费苦心，终于在升入七年级时，头一次让自己的名字变成那榜单上的一员，在下学期更是直接让名字烫金了。

每次看到学校门口，前来接送学生的家长们围着那光荣榜指指点点，冯陈内心就感到无限的自豪与喜悦。

那之后，冯陈的成绩便一直维持着高水准，虽然家中父母不甚在意他的成绩，但是家中的其他亲戚，难免会拿他和自家孩子作为对比。

一直以来，冯陈都是亲戚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而冯陈自己，对于这件事情也觉着异常自豪，虽然那些被拿来比较的堂表兄弟姐妹们会很难受就是了。

对于冯陈而言，好的成绩是获得满足的手段，看到别人夸奖自己，他会开心，但是如果成绩没有达到理想的程度，他倒也不会觉着多么失落。

不满足，不代表痛苦。

所以冯陈感到难受，更大程度，还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愿望的破灭。

自高二下学期开始，冯陈的想法就是努力学习，在成绩上追赶上那个永远占据着排名第一位的，自己那天才的女友。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只要学习上刻苦些，是可以达到那种程度的。

然而现如今，高三的上半段已经结束的此时，冯陈感到彻底绝望了。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达到沈梦婷那个高度。

即便最接近的时候，二人的分差也达到了20分。

越接近对方的水平，就越了解对方的强大。冯陈怎么也想不出，沈梦婷是如何每次都能用一个半小时时间将那一整套题全部完成的。自己看解析都要折腾半天才能明白的题，她似乎早就背好了答案一样信手拈来。

而且，冯陈怎么看沈梦婷都不像是用了全力的样子。虽然她曾经和自己说过，卷子只要做完检查一遍，就能找到问题，但是她本人似乎没有检查卷子的习惯，每次都是考试时间过一半，答完题她就离开了。

如果她真的努努力，至少每次答完题检查一遍，恐怕二人的差距还会进一步加大。

同冯陈这种，平时轻轻松松就可以拿到不错的成绩，便觉着自己只要努力就可以达到顶点的假天才不同，沈梦婷轻轻松松就可以到达顶点。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冯陈并不是不优秀，只是不够优秀。

无法追上沈梦婷，他便无法达成当初那个约定，不能和对方上同一所大学。

约定本身，对于冯陈而言其实无关轻重，虽然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但要说他多么重视承诺，那实在是抬举。

只是，这是他同沈梦婷的约定，而且是为了二人的将来做的约定，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少年，冯陈实在是不愿意放弃。

但是，沈梦婷的成绩，是可以轻易上国内的顶级学府的，而自己，只能勉强算是头部，距离顶级，却还很遥远。

也许，也许自己可以去和她同一个城市上学，不是吗？只要在同一座城市，周末也还是可以见面的，不是吗？

不知道大学能不能不住校，也许可以和沈梦婷两人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住，这样即便不在一个学校，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

……但是，果然还是更想去同一所大学啊。

冯陈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未完成的试卷。

他想要动笔，然而右手却觉着这只有十几克的水笔难以握持，而在他眼中的卷子，也是模糊一片，难以聚焦。

猛甩了甩头，冯陈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些，这次他能够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了，但是看着那些题目，冯陈只觉着一片茫然。

明明是很熟悉的，已经做过无数次的题型，此刻在冯陈的眼里却像是从未见过一般，连第一道选择题都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不对不对，这不应该。

冯陈深呼一口气，正打算去卫生间去洗把脸清醒清醒时，门外响起了老爸的声音。

“冯陈，你女朋友过来了。”

“啊？”

冯陈惊讶得站了起来，茫然无措地挠了挠头发。

沈梦婷？她过来了？

不过这顿晃神结束后，冯陈马上意识到这也许是真的。

这家伙以前又不是没来过，上次抓着明月过来补作业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对，为什么老妈会说是“女朋友来了”？她上来就自报名号了吗？

这心也太大了吧，万一自家老母是个狠抓儿子早恋的人，这岂不是直接丢个炸弹下来？

不过幸好老妈不是。

总之，先出去吧。

冯陈用脚勾了勾被踢得歪七扭八的棉拖，将其正过来，随后穿鞋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