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六

已快接近清明时节,此时,正是妖域的雨季到来的时候。天上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看来是想要在大雨来临之前,赶回家中。

一名年轻女子坐在茶楼二层的包间之中,端着青瓷茶杯,抿着茶水,看向外面的窗外,沉默不语。女子绝美的容貌,让茶楼内所看到的人皆是瞠目结舌,更是有人心头火热,躁动不已。但,年轻女子那身上一股风华绝代的尊荣气质摆在那里,说不得是什么身份极高的大人物,远不是这些在茶楼中高谈阔论,实际却掏不出来什么家底的市井之民能招惹的。硬是让所有茶楼之人,都只敢在一旁偷瞟几眼,无一人胆敢上前去试着调戏一番。

“姑娘,你加的茶水。”

茶馆的伙计在老板的催促下,端着小壶,将茶水添好,不着痕迹得斜眼瞥了那惊为天人的女子一眼,意犹未尽但又生怕惹恼了人家,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跑下楼去。

没有去看那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小二,南宫雪只是望着窗外零零碎碎的牛毛小雨,想起了以前跟苏临凤生活在一起的往事,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以前,每逢雨季,苏临凤常常会扯着她的手问她,天上为何会下雨。每当这个时候,南宫雪总是会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笑着回答说,这是老天爷在嚎啕大哭呢,雷声就是老天爷的呜咽,雨点就是老天爷的泪水。

当时年纪尚小,还是童稚心性的苏临凤,总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老要不依不饶地缠着她问老天爷为什么会哭。

她说,因为有人会在这场雨中死去,老天爷伤心,才会哭泣。

并非是随意地糊弄,而是南宫雪真的认为,每当下雨,总会有人要死去。

如现在一般。

窗外的升起一抹在常人眼里微不可查,在南宫雪这种圣人大能眼中却无比突兀的猩红。猩红只是一闪而逝,那抹红正是南宫雪和雪灵儿约好的信号,表明她现在可以动手了。

缓缓站起身,南宫雪不禁想起了当年苏临凤将信将疑的表情。看吧,凤儿,为娘可没骗你,下雨了,马上就有一个人要死了。莲步微微挪动,身形闪烁间,消失在茶楼的隔间之中,只有一些留在桌上的碎银子,证明她曾经来过。

巨大的宽宏凤火凤之翼舒展而开,南宫雪的身形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划过天空,凤翼上巨大的高温将那落下的雨点瞬息间蒸发,雨势渐大,却没能打湿南宫雪一尘不染的白衣。

约莫数息时间,南宫雪凤翼收敛,脚尖点在了一处高耸的屋檐砖瓦之上,尽管天上下雨,显得滑溜无比,但却丝毫不能影响南宫雪的身形,借力之后,她的身形稳稳地落在了一处偏僻的民房之外。

如今,外面已是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如同珍珠连串一般,从房檐上划落,落在地上,激起些许泥泞,粘在了南宫雪的衣襟间。

雨落青石上,泥沾衣角间。

来到了与雪灵儿约定的会见之地,南宫雪并没有直接进去,不是不能,而是雪灵儿事先特意嘱咐过。

素手轻叩柴扉,只是一会儿,门便缓缓敞开,南宫雪的身形再度一闪而逝,不知是风雨骤急还是南宫雪身形太快带动了剧烈的风,在她消失之后,大门竟自动地合上。

见到来人,早已在屋内等待着的雪灵儿,也没有在继续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摊开一副天香郡的鸟瞰图,上面的注释清晰无比,每一处都有明确的标识。

雪灵儿伸出柔荑食指,指着一处红色标记着的地方,俏脸凝重,开口说道:“据可靠消息,例行巡视各郡的白王,会在今晚到达天香郡。”

盯着南宫雪深邃的凤眸,雪灵儿认真严肃地说道:“不能在他进入了天香郡之后杀掉,那样香亭第一时间便会为之众矢,请您务必要在他进城之前除掉,之后会有我们的人来进行善后。”

见南宫雪闭口不言,雪灵儿也没闲着,继续道:“白王自负于起临圣境的实力,更是帝师当之无愧的心腹,所以从来不在身边带有什么武道高手。”

说到此处,雪灵儿省去了诸多废话,对于南宫雪这种已经窥探到大道根源的大宗师而言,这些信息已经足矣。

事实也同样如此,几乎在雪灵儿话音刚落的瞬间,南宫雪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简陋的房间之中,此刻,已至城外。

纤细白皙的素手撑着从房间里顺手带出的油纸伞,静静地站在城门之下,美目中没有丝毫波动,遥望着那骑马奔赴而至的黑袍男子。

来者正是管辖天香数郡百万里疆土的妖族七王之一,白王。

常年身居高位的白王,一身修为更是通玄,作为当之无愧的圣人,几乎在看到南宫雪的第一眼的时候,便知道来者不善,试探性地朗声道:“阁下何人?”

“杀你之人。”南宫雪话音刚落,手握着的油纸伞便绕着她猛地一甩,其上滴落的雨珠,竟在这时,化作了那一把把水箭,直射向白王。

瞳孔微缩,面对着南宫雪突如其来的一击,作为圣人的白王同样不是省油的灯,反应仿佛迅雷般,整个身子顿时向后仰去,同时一掌拍在马身之上,整只汗血宝马顿时瘫坐下去,连带着白王的身体,随之向下横移一丈。

南宫雪收伞而起,以伞做剑,剑气喷涌而出,顺着天上不停落下的雨幕,朝着下落翻身而起的白王席卷而去,漫天剑气崩裂炸开,四周层层绿荫的巨树,在剑气激荡间被震断倒塌。

白王身形暴退,但还是被切身逼近的南宫雪,伞尖点在肩头,在黑袍之上留下一个血洞。

面对着这素不相识,相遇第一时刻出手杀人的神秘女子,白王心中也是愤懑不已,但,在发现女子竟具有能将自己稳稳压制的修为之后,即便是他也越打越心惊。

一掌荡开那仿佛融入进了万千风雨之中的伞身,白王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将那把普通无比的油纸伞击碎,但无论他怎样灌入劲力,却也无法伤及丝毫。

剑气劲气再度在雨幕中相撞,白王身形再度向后退去,双腿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槽。

两人交锋一时,南宫雪身形不退反进,左手拿着那把简陋的油纸伞,右手向着虚空一招,落下的倾盆雨幕如同收到召唤一般,朝着南宫雪的素手疯狂凝聚。

一滴,两滴,十滴,百滴。

千万滴。

千万滴雨珠,大珠小珠落玉盘,串连成线,汇线成剑。

长达数十丈的雨剑,在南宫雪手中,朝着白王当头斩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双手抬起,白王眼眸背后有着银白色的毛发生长而出,覆盖全身,试图挡下那堪称夺天造化的一剑。

然而,落下的却不是那数十丈的雨剑,而是一把油纸伞,伞身轻轻敲在了白王格挡的双臂之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白王不由得一愣,然而下一刻,那原本应该斩下的雨剑,骤然闪现在白王的心脏处,穿透而出,留下一个豁大的血洞。

名叫白王却身着黑袍的男子,就此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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