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展结束之后，二人在冯陈的房间里，说是要一块儿打游戏，实际上腻歪了一下午。冯陈感觉自己将这段时间欠下的接吻和拥抱都在这一个下午里还完了，自己脖子上不知道被沈梦婷啃了多少口，还好现在已经是冬日，穿件高领的毛衣，什么都看不到。
第二天上学时，冯陈仍然觉着心神不宁。他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全都是沈梦婷。
她的吻，她头发的气味，她的脖颈，她的胳膊，她的手，她的指甲，她的胸，她的背，她的小腹，她的腿，她的脚趾，昨天的一切都在冯陈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冯陈感觉自己上课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了。
恋爱真是个令人不安的东西，仅仅是亲密的身体接触，冯陈就已经心神不宁，如果更进一步，那还得了，自己不会因此反而成绩下滑吧————当然，冯陈显然多虑了。
除了元旦当天，这个学期接下来的时间里，冯陈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被沈梦婷安排的满满当当。
新解法新思路新题，知识点巩固，复习，错题反复做，简单题快速刷，陷阱题迅速识别，关键字，关键词背记，做题公式背记与例题解析与巩固。
沈梦婷的教学水平虽然一言难尽，但是她逆天的记忆能力，可以帮助冯陈找到他自己完全意识不到的缺点漏项。
学习，学习，学习，冯陈的生活完全就是学习。
杂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排除在脑海之外，冯陈的大脑很快重新被知识点和题型覆盖，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答题机器，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
提升成绩是唯一目标，是所有努力的方向，是一切的动力。
而检验自己成果的，就是期末考试。
“我现在感觉自己大脑里充满了智慧。”考前一晚，冯陈和沈梦婷二人在街道上闲逛，冯陈显得信心十足。
他们两个最近很喜欢这样闲逛，有话题就闲聊，没有话题就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徘徊。
“明天可不能掉链子。”
“那自然不可能。”
“你越是自信，我怎么就越没底呢。”沈梦婷看着洋洋得意的冯陈，皱眉道。
“你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那倒不至于，毕竟是我教的你。”
“你真觉着自己教挺好啊。”
沈梦婷的教学水平，只能用灾难来形容。跳脱的思维，随心所欲的讲解，冯陈觉着除了他这种本身就有一定水平，并且熟识沈梦婷的人之外，没谁能够跟得上。
“至少教你没问题。”
“呵呵。”冯陈不予置评。
虽然对方确实对自己的成绩有莫大的帮助，但说实话，完全不是靠沈梦婷的教学，而是她建立的只有她自己超强记忆力才能实现的教学模式，即由沈梦婷担任拥有快速搜索功能的错题集，并且这个错题集还能够根据错误找出类似题型，然后针对薄弱项进行专项训练。
这不像是教学，更像是个辅助学习的强大工具。当然，沈梦婷并非工具，而是冯陈的女友，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指使甚至强迫冯陈进行学习。
此时已经是冬季，沈梦婷在穿着打扮上一向十分朴素，此时也是棉袄棉裤身上套，完全没有要展示自己身材的意思。
虽然沈梦婷自幼练武，身材强健，但是也正因如此，她特别爱惜自己的身体，不会去做可能造成损害的事情。
太阳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落下，路灯却坚持在六点整亮起，二人本来因视线不佳而沿着环卫车刚轧出的雪辙往前走，现在路灯打开，路况清晰，沈梦婷便踩着还未有人踏足过的雪面而走，冯陈则是紧跟其后。
“第一场雪就下这么大呢。”沈梦婷伸出手，想要接住正稀稀拉拉下落的雪花。
“比去年下得大。不知道今年还要下几场雪。”
“会不会这次的雪把一整个冬天的分量都消耗掉了。”
“很有可能。”冯陈装作认真思考，严肃点了点头。
五金店的卷帘门拉下一半，门口铁桶里插着糖炒栗子的硬纸招牌，不知是哪位大爷丢在这里，还是被顽童拿过来的。
冯陈把围巾往上扯了扯，鼻尖蹭到起球的毛线，让他感到一阵痒，想打喷嚏，但始终有些动力不足，几次张嘴，却怎么也打不出来，最后只好揉了揉鼻子。
“你这样好可爱，张着嘴想打喷嚏的样子。”沈梦婷在一旁笑嘻嘻看着冯陈。
“这有什么可爱的。”冯陈不能理解自己女友的审美。
“我很喜欢呀，你这样子。”
“哈，那你高兴就好。”冯陈耸耸肩，没办法，女朋友喜欢，自己只好顺从她。
“要买点东西吃吗？现在开饭怎么样。”沈梦婷提议道。
“要找家店吗？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好吃的。”冯陈环顾四周，二人漫无目的的行走，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什么商业街区，附近只有些居民楼，道路两边多是早餐店，并没有吃晚饭的地方。
“随便吃点就行。”沈梦婷踮起脚远眺，看到一家亮着灯的店，便带着冯陈走了过去。
24小时便利店塑料帘子结着冰碴，沈梦婷掀帘时碰响了褪色的圣诞铃铛。明明已经临近年关，便利店里仍然是圣诞节的装饰，店家大概率是不准备在这里过年的。
从便利店走出，两人的手上各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虽然名字是叫关东煮，但冯陈不知道这里面的玩意儿具体叫什么，点单时也只是用手指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一边吃着，一边漫无目的在雪地之中行走。两只花猫跳上了一旁拆了一半的砖墙，在断口处又优雅跳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踱步的二人。两猫之中跟在后面的那一只习惯性回头张望，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它们屁股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啸叫着逃离，还把前面那一只给撞了，两只猫慌乱朝着一旁的废墟逃窜。
“傻猫。”冯陈看着两只猫的逃窜说道。
“在城里面已经很少见到这么怕人的猫了。最近好像在抓流浪猫，可能这两只是漏网之鱼？”
“那就不奇怪了。这些猫在这种废墟里面倒还好，要是放小区里，开春能把人吵死。”
“我以前也有过把猫叫春当做小孩子哭，那段时间都有点不敢走夜路。”沈梦婷笑道。
“唉？你也有怕的东西吗。”
“怎么会没有呢，这世上都存在红线这种东西，我是很愿意相信神鬼之说的。”
“你怕鬼啊。”
“不行吗？毕竟是不能用武力解决的东西，害怕是自然的。”
“就是说，如果你可以打得到，就不会害怕了？”
“那是自然。”沈梦婷昂头挺胸道。
“哈哈哈。”
原本穿过城市的河流，冬季已经干涸，桥洞下有着大片无人管理的平地，此时被几个旧书摊占据着，小贩用编织袋装上沙土，压着防雨布，防止书籍被可能突如其来风雪打湿。
这种摊贩卖的，自然不肯定是什么正版原装书籍，但亮点在于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书都有，沈梦婷起了兴趣，便沿着台阶走到河床上，想去看看有什么书卖。
桥洞这种地方，除了上面有个盖子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好处，这些书贩到此处卖书，估计也是因为最近搞文明城市，把这些卖乱七八糟东西的都赶走了，不得不挪窝到了这里。
桥下的顾客还没有摊贩多，毕竟大冷天的，没几个愿意出门，即便有事出门，也不会专程跑到这鬼地方买书。
也就沈梦婷和冯陈，学习完后没事散散心会到这里看看。
书摊的小贩明显也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思，只是将脖子缩在大衣里打盹，见到两人凑近书摊，才慢吞吞掏出口袋的手，往一旁的牌子指了指。
牌子上写着，“不还价，五块一本，十块三本，量大从优。”
冯陈凑前看了看，一眼就望到了夹杂在一堆封面都起卷的旧书之中特立独行的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看了看时间，居然是十年前的版本。
“真有人会买这书吗。”冯陈苦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沈梦婷拿起其中一本杂志，名字是《天文爱好者》。冯陈看那封面，已经破旧不堪，因为自己几乎不了解杂志，也对天文不感兴趣，所以并不是很了解这东西的价值。
过期杂志一本卖5块，算贵了还是便宜？
两人明显没有要买的意思，只是随手翻看，小贩也没有管，只是将手缩了回去。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沈梦婷拿出湿巾擦擦手，将刚刚拿起书时粘上的灰尘擦掉，“你知道那本杂志里面写了什么吗？”
“什么？”
“三年前二月份适合观察的星星。”
“那有什么用啊。”
“没什么用，可能有收藏癖好的人会买吧。”
这里的书摊质量实在不怎么样，大多是些地摊文学读物以及过期的杂志，连盗版漫画都没有几本，两人很快就不感兴趣，准备离开。
走出桥洞，因为刚刚看到的那本杂志，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虽然已经远离了城市中心，但是天上的星星并没有清晰可见，只有少数几颗发出亮眼的光芒，显示着它们的存在。
“困了，我们回去吧。”
冯陈没有任何感想，只是打了个哈欠。
沈梦婷见他这样，便点了点头。
“明天就要考试了，早点睡啊。”
“okok，就等着明天呢。”
“加油。”
“加油。”二人拳碰拳，然后又拉在一起，继续慢悠悠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