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过来帮忙捡一下球！"王雨晴朝我挥手，她的马尾辫在阳光下甩出一道弧线。我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教学楼三楼的走廊上，一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撞向栏杆。那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他的动作很奇怪，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那是高三的张明吧？"王雨晴眯起眼睛，"他怎么了？"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个男生突然翻过栏杆，直直地摔了下来。我听到"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快叫救护车！"体育老师大喊着冲了过去。
我和王雨晴也跟着跑了过去。但当我们跑到近前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张明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但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布满血丝，嘴角流着黑色的液体。最可怕的是，他正在地上蠕动，试图爬起来。
"这...这不可能..."体育老师后退了一步，"从三楼摔下来怎么可能还活着？"
张明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抓住了体育老师的脚踝。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青黑色，皮肤下布满了可怖的紫色血管。
"啊！"体育老师惨叫一声，张明已经咬住了他的小腿。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运动鞋上。
操场瞬间陷入混乱。我拉着王雨晴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撕咬声。我的心脏狂跳，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去医务室！"我大喊，"那里有药！"
我们冲进教学楼，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我看到一个女生被扑倒在地，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另一个男生试图用书包击打袭击者，但很快就被更多的"人"围住。
王雨晴突然停下脚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我们的班主任李老师正站在走廊拐角。她的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眼睛浑浊发白，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我们走来。
"李老师..."王雨晴颤抖着声音。
"快跑！她已经不是李老师了！"我拽着王雨晴冲进楼梯间。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嘶吼，我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上跑。
终于到了四楼，医务室就在走廊尽头。但就在我们快要跑到门口时，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教室里扑了出来。
是陈昊，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他的校服已经被血浸透，嘴角还挂着碎肉。王雨晴发出一声尖叫，被他扑倒在地。
我抄起墙边的灭火器，狠狠地砸向陈昊的头。一下，两下，直到他的头骨凹陷下去，黑色的液体溅了我一身。王雨晴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
"对不起..."她看着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可能...被感染了..."
我咬着牙把她扶起来，冲进医务室，反手锁上门。外面的撞击声此起彼伏，我搬来柜子堵住门，然后开始翻找药品。
王雨晴蜷缩在墙角，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找到了一些抗生素和消毒水，但看着她的伤口，我的手在发抖。我知道，这些药可能已经没用了。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我跪在王雨晴身边，用颤抖的手给她脖子上的伤口消毒。她的皮肤很烫，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疼..."她轻声说，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扎伤口，想起高一开学第一天，也是在这间医务室。那天我因为低血糖晕倒在操场上，是王雨晴扶我来的这里。她当时也是这样坐在病床上，递给我一颗水果糖。
"还记得你给我的那颗糖吗？"我轻声说，"草莓味的。"
王雨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当时说最讨厌草莓味..."
"但我还是吃了。"我握住她的手，"因为是你给的。"
她的手指冰凉，脉搏跳得很快。医务室外的撞击声渐渐远去，但时不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尖叫。我起身检查门窗，确认都锁好后，又搬来几张病床堵在门口。
王雨晴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我赶紧跑回她身边。她的瞳孔放大，呼吸变得急促。
"别怕，我在这里。"我抱住她，感觉到她的体温在急剧升高。
"林夏..."她的声音很轻，"如果...如果我变成那样...你要..."
"不会的！"我打断她，"你不会有事的！"
但她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我翻遍医务室的药柜，找到一些退烧 药和镇静剂。喂她吃药时，我想起高二那次她发高烧，我翘课去她家照顾她。她妈妈出差，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天晚上她烧得迷迷糊糊，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
"林夏...我冷..."
我脱下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掐进我的掌心。我轻轻哼起她最喜欢的歌，那是我们去年元旦晚会一起表演的曲子。
突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黑色的液体从嘴角溢出。我的心揪成一团，用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她的眼睛开始充血，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
"不要...不要变成那样..."我哽咽着说。
王雨晴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对不起...答应我...要活下去..."
我紧紧抱住她，泪水模糊了视线。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的女孩，那个会在我难过时偷偷塞零食给我的女孩，那个在雨天和我共撑一把伞的女孩，正在我怀里慢慢失去温度。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我浑身一颤。王雨晴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轻轻拉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睛。操场上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我看到曾经教我们数学的刘老师正被三只丧尸围住，他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成了蛛网。他挥舞着公文包试图自卫，但很快就被扑倒在地。鲜血溅在跑道旁的樱花树上，那些粉色的花瓣染上了猩红。
更远处，一群学生正在往校门口跑。但铁门紧闭着，保安亭里空无一人。我看到跑在最前面的男生突然摔倒了，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下，一个接一个地绊倒。转眼间，他们就被追上来的丧尸所淹没。
"别看..."王雨晴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赶紧关上窗户，转身回到她身边。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发紫，但眼睛却异常明亮。我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林夏，"她轻声说，"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我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脉搏微弱但急促。医务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其实...我一直喜欢你..."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从高一开学那天...你晕倒在我怀里的时候..."
我的眼眶发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想起那天她扶我去医务室，她的手很软，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后来我们成了同桌，她总是偷偷把笔记借给我，在我打瞌睡时轻轻戳我的胳膊。
"我知道..."我哽咽着说，"我也喜欢你...从你第一次给我那颗草莓糖开始..."
她笑了，眼角有泪光闪动："可是...你说讨厌草莓味..."
"因为是你给的...所以我才喜欢..."我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吃草莓蛋糕..."
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我赶紧抱住她。她的体温忽高忽低，呼吸变得断断续续。我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开始发黑，周围的血管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林夏...我好冷..."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紧紧抱住她，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我想起去年冬天，她也是这样靠在我怀里。那天放学后下起了大雪，我们在空教室里复习到很晚。她睡着了，我偷偷吻了她的额头。现在想来，那可能是我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突然，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颤抖。我感觉到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手臂，她的眼睛开始充血，瞳孔放大。
"雨晴？雨晴！"我惊慌地呼唤她的名字。
她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我惊恐地发现，她的牙齿正在变尖，嘴角流出黑色的液体。她的力气突然变得很大，一把将我推开。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她慢慢站起来。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是提线木偶。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浑浊的白色，正用一种陌生的、充满食欲的眼神看着我。
"不...不要..."我后退着，直到背抵在墙上。
她向我扑来，我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她撞在药柜上，玻璃碎了一地。我趁机爬起来，但脚下一滑，摔在了碎玻璃上。尖锐的疼痛从手掌传来，我闻到血腥味。
王雨晴——或者说曾经是王雨晴的东西——转过头，她的鼻子抽动着，似乎在嗅闻空气中的气味。她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捷起来，朝我扑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最后的时刻。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看到她停在了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挣扎。
"林...夏..."她的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快...跑..."
我看着她扭曲的面容，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依然能看出一丝熟悉的温柔。她的手指颤抖着，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黑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雨晴..."我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哽咽。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在与某种本能抗争。突然，医务室的床底下传来一阵异响。一个身影缓缓爬了出来——是医务室的张医生。但她的样子已经完全变了：脸色青灰，眼睛浑浊，嘴角挂着黑色的黏液，白大褂上满是血迹。
张医生发出一声低吼，朝我扑来。我本能地后退，但身后就是墙壁，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王雨晴突然动了。她以惊人的速度扑向张医生，两个人重重地撞在一起，摔倒在地。王雨晴死死抱住张医生的腰，将她按在地上。
"快...跑..."王雨晴艰难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张医生疯狂地挣扎，指甲在王雨晴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王雨晴却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她的声音沙哑而破碎，"答应我...活下去..."
我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一开学那天她递给我的草莓糖，雨天共撑一把伞时她发间的茉莉花香，运动会上她为我加油时挥舞的手臂...
张医生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猛地挣开王雨晴的束缚。王雨晴却再次扑上去，这次直接咬住了张医生的脖子。黑色的血液喷溅而出，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药柜，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跑啊！"王雨晴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
我转身冲向门口，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和撞击声，我不敢回头，但每跑一步，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走廊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书包和课本。我经过三年二班的教室，看到黑板上还留着昨天的值日名单。王雨晴的名字后面，那个我偷偷画的小爱心依然清晰可见。
我跑过图书馆，跑过美术教室，跑过我们曾经一起躲雨的走廊。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回忆，每一处都残留着她的气息。
终于跑到楼梯口，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医务室的方向。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王雨晴最后的抗争。
我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继续向前。王雨晴用生命为我争取的时间，我不能浪费。但我知道，无论我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这个充满回忆的校园，逃不出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