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自学的两个月后，方雪迎来了中考。
由于还不错的教育体系，外加上K市的中考只有市区的初中生可以报考，因此，这里的竞争压力不算很大，普通高中的入学率通常可以达到70%。
但竞争压力不大不代表就可以不竞争，底层的工人们将实现阶级跃迁的希望寄托在了子女身上，他们的压力不可谓不重。
但这基本和方雪没什么关系。
从车上被母亲抱到轮椅上，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笔袋，回眸投以微笑。
“我没事的，安心等我吧！”
“好~加油！”
与母亲挥手告别，她驱动着自己的轮椅，顺着人流进了校门。
因为有提前报备，身为一个半残疾人的她可以不必面临上楼困境，径直跟着准考证上的号码驶到了一楼的一个考场。
虽然还是有台阶，但旁边也有专门准备的残疾人通道，至少没有卡住她。
进了教室，监考老师略显讶异的看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做声，应该是提前就有人打过招呼。
于是被拿着探测仪全身扫了两遍，确定了除了轮椅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报警之后，就放她去到了座位，顺便帮她撤掉了碍事的座椅。
当然，除了她的轮椅之外，她还带着一样东西。
嗯，是小凌，那女孩正趴在她的胸口睡觉。
或许是出于无聊，亦或者是出于依赖吧，她总是喜欢这样。
尽管她实际上并不需要睡眠。
她来的还算早，教室里只到了不到不到一半的考生，他们大多或紧张，或无聊，但方雪没有去观察他们。
——她没有这个兴趣。
在把发到桌面上的答题卡的信息填好以后，她无聊地点起了下巴。
人在很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事呢？方雪的答案是，看着墙上的挂钟发呆。
随着秒针转动的滴答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随着开考时间的临近，教室里的学生基本坐满了，监考老师也在讲台上默默地扣起了手指。
嗯，现在是八点五十九分，还有一分钟开考。
试卷已经开始分发了，一沓沓卷纸开始有序地向后传递。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已经不会有人来了，除非是那种特别极致的卡点选手。
然而，似乎这个考场真的有这样的选手存在。
伴随着门外几声不急不缓的清脆的脚步声，一声响亮且充满元气的少女声激荡着教室里的空气。
“老师，验身！”
紧接着的，还是一个稍小的淡漠声音。
“验身。”
方雪本来是不想关注她们的，但她却一直感觉那两个女生一直在盯着自己。
没办法，她打算回看过去。
侧过脑袋，她看清了那两个女孩的身影，却不由得愣住了。
那是两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一对姐妹，粉色的头发，樱瞳。较大的那只在被扫描时还不老实，一直在与她对视。此刻目光对上，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弯起了一抹俏皮的笑。
是她们。
稍微看了一阵，她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神，目光重新聚焦在了自己的桌面上。
脑袋有些混乱，这倒是她没想到的事。
按照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如果对方参与进了那次的救援行动，那么自己就有机会让她们染上“罪孽”，就有理由将其杀死了。
尽管对方出于谨慎没有参与，但按照她的预料，对方至少应该遭受一些处罚才对，至少不应该大摇大摆地继续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已经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
“滴滴滴！滴滴滴！”
一阵警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微微皱起眉头，她重又看向那两个粉毛。
“哎哎？手机也要交的吗？”
领头的大只单手掩嘴，一副惊讶的样子。
监考老师满脸黑线，点了点头。
“那好吧！”
干脆地拿出了口袋里手机，想了想，她继续补充道。
“还有什么要交的吗？”
监考老师皱眉。
“你还有什么？”
“唔...糖果。”
手指点着嘴巴，她认真思考了一阵，然后翻了翻衣服的口袋。
哗啦啦的彩色包装的糖果都从口袋里翻落，像是打散的彩虹。
然后她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将它们捡起来，一脸可惜的样子。
“诺，给你！”
“这可是咱好不容易才买（骗）到的。”
“行，考完记得来我这取。”
点了点头，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收下，随手放在前面的讲台上，监考老师示意她可以走了。
少女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接着就到了后面那个女孩，她看起来很幼态，不像一个已经初三毕业的学生，倒像是一个小学生一样。
但监考老师的素养还是过关的，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照例检查了她的证件，以及后面的检查都没有出什么岔子，就让她下去了。
方雪也不再继续关注，她们俩的位置都在方雪的后面，轮椅的靠背阻断了探究的目光，也同样杜绝了她向后观察的可能。
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铃响，所有的考生同时开始动起了笔。
......
第一科是文学考试，时长三个小时，考完已是中午。
夏日的大太阳很是毒辣，方雪拿起了放在轮椅一侧的遮阳伞，一手撑着伞，一手操控着轮椅，出了校门。
巨大的伞面遮住了阳光，同样遮住了其他人对于“轮椅美少女”的探究视线，顺着人流，她顺利地出了校门。
耳边尽是人群的喧嚣，有人欢笑，吵吵闹闹。
这些都与她无关，驱动轮椅走过梧桐道的树荫，在尽头的路边，她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停放在路边的车。
父亲正靠着学校的围墙抽烟，车里的副驾驶坐着正在睡觉的母亲。
在方雪的记忆里，方云海本来是不会这么频繁的抽烟来着，即使偶尔抽一根也会躲着她们，只是最近，他的烟瘾似乎越来越大了。
微微皱眉，她收起了遮阳伞，一只手散了散周身的烟雾。
“爸，我考完了。”
突然被叫到的方云海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考完了？想吃什么？”
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方雪的母亲已经被他的动作惊醒了，正疲惫地揉着眼睛。
先把方雪抱到后座，再把轮椅放到车的后备箱。
坐会驾驶位，因为车里有空调，气温还是比较舒适，只是封闭的空间中他身上的烟味有些大，不时因此激起两人的一阵皱眉。
察觉到这一点的方云海叹了口气，幸好有空调的压制，不然味道可能会更大一些。
“没有想吃的东西吗？”
见方雪迟迟没有回应，他再次重新问道。
“爸...”
似乎犹豫了一阵，方雪还是将这个问题说出了口。
“你最近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利？”
方云海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连这也被女儿发现了，干笑了一声，说道。
“是有一点，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方雪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如果按照父亲之前的表现，羽弦姐妹做出这种直接与她接触的行为肯定会遭到父亲的阻挠的。
但是对方顺利与她见了面，这至少能说明一件事。
也就是父亲的阻挠没有效果，亦或是收效甚微。
这一点通过方云海的表现也能看得出来。
而这意味着那两人的话语权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大一些，从对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处罚和几乎毫无顾忌的施展自己的计划就能看得出来。
而这话由自己向父亲问出口其实也不突兀，任谁都能看出他最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对劲，常常是烟不离手，魂不守舍的。
“嗯，那就好。”
一如往常的露出一个蜜糖般的微笑，方雪点了点头。
受笑容的感染，方云海也微微笑了起来。他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说回正事，你们娘俩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
考试的时候一直被人盯着是什么感受？
或许有很多人感受过，但那大都是被监考老师“特别关注”。
像方雪这样，自考试一开始，就一直被两个粉毛美少女明目张胆的盯着的感觉应该独此一份了。
只可惜，这样的目光不会迎来任何人的欢喜，只会带来各种负面情绪。
“哎！那两个女同学，别盯着人家看了。”
监考老师站起了身，严肃的指责着。
然后两个女孩就听话的低下了粉色的小脑瓜，看似是去做自己的题了。
然而每当两个监考老师一转身，她们的脑袋就有抬回了远处，直直地盯着方雪的背影。
但两个监考老师拿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只是看看人家的背影，从他们那个视角看是看不到任何试卷的内容的。
像这种只是疑似违规却没有明显违规的擦边行为，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警告而已。
而且当他们瞥过她们俩的试卷时，都会惊异的发现上面早已答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也不免让他们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难不成她们是什么超级大学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