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片,言瞬把新的一片面包递向少女。
她的眼瞳颤动了一下,唇间微动,却没有接。
言瞬将面包撕下一块,丢进嘴里。
少女的喉间明显颤动,却还是没有进一步的行为。
“那我全都吃了?”
言瞬晃了晃手里的面包片,作势要一口气地放进口中。
少女还是没有反应……并非如此,只见她忽地咬紧了下唇,露出一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的神情。
言瞬本以为她在忍饿,结果在下一秒,对方的眼泪一下又涌出来了。
简直就像是蒙受了什么极大的屈辱一样……
趁着少女分身,言瞬干脆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坐到她的身边。
少女的整颗心都要被吓飞了,她紧紧地闭上眼睛抱住自己,就连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儿,两会儿,三会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知道不管等了多久,都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小心翼翼地,她睁开了眼睛偷偷去看,便见到言瞬的手就在面前,指尖还捏着一小块面包片。
晃,晃。
那小幅度的动作就像是无声的催促,少女看向身边,只见他正将同样大小的面包片,送进他自己的嘴巴里面。
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那些细节映入少女眼帘,她慢慢地张开嘴巴,咬住了面包片的一角。
下一秒,言瞬在她眼中看到了光。
他把手里还有一大片的食物递出去,少女才一咬住,便是嚼也不再嚼的开始狼吞虎咽。
言瞬用力一抽,回收了仅剩一半的面包片。
少女转向他,眼里好似带着凶光。
言瞬才把东西晃过去,她就张开嘴巴想要去咬,一来二去重复几次,次次都是如此。
果然是很笨。言瞬心想,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上手去抢。
再一次收回了手,言瞬将面包撕下小块,重新送向少女嘴巴。
她张嘴,吃掉。
再撕,再送。
再张,再吃。
来来回回,一共四片的面包片,有三片全都进到了少女的肚子里面。
感觉到她的警惕性降低了,言瞬这回拿过了杯,以同样的方式送到少女面前。
少女茫然地看着他。
言瞬拿回杯喝了一口,被放了一阵的牛奶不烫也不凉,温度可以说是正好。
他将另一侧的杯沿冲向少女,以眼神示意她继续模仿。
少女试探性地碰了一下,眉头骤然蹙起,身体微微一颤。
她喝不了牛奶?
还是说……
言瞬把杯子移回,当着少女的面吹了吹,继而又递出杯子。
少女拒不张嘴,于是他又吹了吹。
少女的神色出现了些许动摇……她向着杯口又嗅了嗅,继而才伸出舌尖,向着奶面一舔。
随即,猛地看向言瞬。
“喝?”言瞬问她,“能自己用手拿吗?”
少女盯着他看,很奇妙地,言瞬竟觉得她是在等自己示范。
“所以说……这是手。”
示范完毕,少女用两手捧着杯子自饮,大抵是角度不够标准,喝光后上嘴唇留了一道白印。
周边没有纸巾,言瞬累了不想动弹,索性将手指一伸,直接抹掉。
少女的身体僵了下,随即以十分之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就坐在自己身边的言瞬。
“从现在起,你叫【白音】。”
言瞬盯着她的眼睛说。
“白,是一片空白的白。音,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声音。”
少女愣愣地看着他。
“我在说你的名字。”言瞬重复。
他指指自己:“我是言瞬。”
又指指对方:“你是白音。”
最后提问:“能明白吗?”
一阵静寂。
算了,言瞬心想。
正所谓没期待就不会失望,比起继续一动不动地沉睡下去,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
起码他终于能睡觉了。
把杯子从少女手上拿过,言瞬顺势起身,走向自己床铺。
“……!”
一道心焦的气声,虽然谈不上是讲话,却又确实是从少女那边发出来的。
她不知道言瞬是只想放个杯子,顺便回到他自己的床上躺会,仅仅是一看到别人的背影,就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打算彻底地离开自己。
想要追过去,却又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去追。
只能就这样看着,望着,全然被动地在等待着。
纵使心底万分焦急,却也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做什么?”
可是,他却回应了自己。
尽管那目光依旧冷淡……
“我不会过去了。”言瞬说,“如果你想做些什么,就得自己过来才行。”
白音看着面向自己站定的他,以爬的方式来到床沿,眼睛往下一看,瞳孔又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别那样下来。”言瞬说,“你是人。”
人?
人是什么呢?
白音不知道。她满脑子都是言瞬,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忆起他从下床到站立的每个动作细节。
能做到吗?
即使记住了动作,发力的方式也全然不对。
站起来——很恐怖。
可不这样做不行。
因为自己……是【人】。
哪怕是向前迈出两步都很勉强,白音根本站立不稳,全然控制不好身体的她,径直地向前倒去。
却没有摔在地上。
“做得很好。”
再一次接住了对方的身体,言瞬开口道。
“辛苦了。”
这是很轻也很淡的一句话。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全然难以去谈感情。
可是为什么呢?
汹涌的情绪根本停不下来,即使还没办法去做到好好地发出声音,少女的眼泪还是浸透了言瞬的衣襟。
翌日。
例行巡查的白银香,看到坐在右侧床铺上的少女,眼里难掩惊讶之色。
“醒了?”
言瞬点头。
“怎么醒的?”
言瞬摇头。
“有记忆吗?”
“吃喝走路全都不会。”言瞬说,“而且,她发不出声音。”
“什么?”
“没讲过话,”言瞬问,“这正常吗?”
“……一般来说,即使是没有原本记忆的再羁者,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白银香想了想,“如果不是器官有异常,就只能是心理或灵魂上的问题。”
“需要检查吗?”
“能检查的只有身体,”翻了翻报告,白银香往白音那边扫了眼,“不过,我认为得她能配合。”
言瞬没有否认,毕竟他也这样觉得。
跟隔壁那个被自己才一进门,就直接地上提起来扔到床上,连上衣都被从腿上整个拽下来,还一脸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回头再问“你是谁啊?”的余遥不同。
白音这人,从刚才听见敲门声时,便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不仅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还满眼都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