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鸣声,唤造石的基座开始逐渐发出明亮的光。
这种光起初只是从底部散开,但没过多久便是沾染到了漆黑的唤造石上,在一道道犹如血脉般的纹路星星点点地开始闪烁起来的时候,言瞬就知道该行动的时候到了。
他是共鸣者,说到要怎么才能与唤造石产生连接,方式毫无疑问是唯一的。
抬起右手臂,使自己的掌心面向唤造石,言瞬为了进一步地沉心感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起初只有黑暗,这在物理意义上相当普通。
可逐渐地,在黑暗中零零散散地响起了一道道的声音,有老有少,男女交错。
每一道的声音都很模糊,即使想听也听不清。
要抓住的是什么呢?
言瞬弄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地迷惘下去。
“在……这里……”
谁的声音?
言瞬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要选……”
沉入水里的感觉,让言瞬忽地想起了早上的梦。
“是……”
明明看不见却仿佛能感受到水流,言瞬就这样被牵引着去往了某个方向,同时在现实之中,他的手指跟着动了一动。
一道道的光线,构成了连接言瞬和唤造石的桥梁,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死死地钉在言瞬又颤了一下的右手之上。
他究竟都看到了什么?
现在又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那只手会在什么时候做出更进一步的动作?
在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紧张,忐忑,期待……
言瞬的整个精神都沉浸在与唤造石的连接里面,对外围人的反应一无所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好像将要触及到水流的底部,而于那里存在着的,则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一处光亮。
“抓……住……”
少年的声音犹如响在耳畔,水鬼般地绕在言瞬身旁。
“快……点……”
只要听从就可以了吗?
言瞬想着,有意识地对抗着纠缠自己的水流,迟迟没有再动。
“你在……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里带了愤怒,周遭的水流更剧烈地涌动起来,冲击着言瞬的手臂。
言瞬依旧不动,他凝神注视着那团微光,想要知道它不出声的理由。
近了……变得更加近了……当言瞬一心只想着去将眼前之物看清楚的时候,除此外的所有一切,都好似尽数离他远去。
一道道的异世幽魂,代表着一个个的已死之人。
他们憎恨,他们哀嚎,他们遗憾,他们悲鸣。
这一切皆可理解,但为何你却默不作声?
此时的言瞬,就只想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他转过手腕,由本来想要紧紧抓握住什么的样子,变成慢慢地向前伸手。
这是邀请,这是询问,动作由重变轻。
一道道的光线流过,缓慢地聚向他的掌心。
直到这时言瞬方才发现,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如其他一般的完整光团,而是勉强吸附住的一块块流光碎片。
多么的幼小啊,言瞬想。
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掉吧。
但是……即使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它……依旧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并予以回应。
不然的话,这灵魂是绝不会出现在连接里的。
心底莫名地一沉,言瞬缓缓地将手收拢,他不想错过任何一道能抓住的流光,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让那光团从原本的一处黑暗,变换到了另一处的牢笼。
轰——!
空间中央的基座之上,巨大的唤造石骤然发出了金色的光,那光芒灼热耀眼,炫目得令人难以直视。
“再造系统启动……唤灵这一步成功了!”
睁开眼的言瞬听见研究人员的声音,但他没有理会,只是将那仅有一只眼的目光投向自己右手,一点点地张开手心。
光芒流淌,飘向轰鸣着的唤造石中,言瞬随之看去,只见得原本空无一物的石面上飞快地划过一道又一道的编码,一圈又一圈的光芒接连着从下往上升起。
“天……天啊……”
看到此景,研究人员们纷纷睁大了眼,想不到这个特殊的引绊过程,居然会产生如此大的能量波动。
轰!
又是一声震响,整个空间都好似受到冲击,剧烈地晃了一晃。
与之对应的,唤造石那原本外放的光芒开始内收,很快地在内部凝造出一道类人的形状。
这期间,不管发生什么,言瞬都未曾移开他的视线。
他一直觉得,关于水与少年的事情是难以溯源的梦。
可现在呢?
望着唤造石中逐渐形成的那道身影,他反而觉得现在的自己才在做梦。
“好了好了好了……成功了,马上要成功了!”在研究人员的那边,宋鸣卿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显示屏,一会儿有跑到另一边去看数据,来来回回地转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差一点就只差安全通过……哎!!!”
他猛地惊叫出声,不为别的,只因那人影直接从唤造石向前掉了出来。
这一下任谁都没有想到,可言瞬一直都在注视,对此反应只快不慢。
他在上前几步的同时伸出两手,稳稳地将那人身躯承住,抱着缓缓半跪地面。
未曾设想的触感。
言瞬很快地调整姿势,把那人从自己身前放下,呼吸继而一滞。
应该是女孩子,即使还没看脸,见到衣服也能一眼知晓。
但让他动作一顿的不是性别。
而是那套衣服本身。
战术性的衬衫与短裙……除却大片大片的重叠血迹,便是数不尽的撕裂以及破损。
尽管这女孩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但言瞬心里清楚,这只是因为她以再羁者的姿态苏生,所以才拥有了堪称全新的无损身体。
如果并非如此,这身体又会是怎样呢?
完全是破破烂烂,让人不禁去想怎么会受如此之重的伤。
重新调整了呼吸,言瞬本想去看一看女孩的面容,却在刚打开移开视线的时候,注意到她身上的服饰开始化作粒子消散。
没有半分的犹豫,他一把拉过直接领取的白大褂,又快又紧实地把女孩的身体包裹起来。
能看到的部分,就只有头和脚而已。
“这样就结束了吗?”
将自己引绊来的再羁者横抱起来,言瞬转向宋鸣卿问。
“啊……等一下!我们还得做个确认!”对上言瞬冷冷又淡淡的目光,宋鸣卿飞快地转向身后,“怎么样?信息的采取和同步有问题吗?”
“那个……一切数据正常!”被问及的研究人员马上回答,“就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