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网吧键盘的缝隙里渗出血珠。屏幕上的代码正在吞噬最后的防火墙,脖颈处的荆棘纹路泛起灼痛——这是第7741次轮回留下的印记。
机箱风扇突然发出尖锐嗡鸣,显示器边缘爬满像素蔷薇。当第一片花瓣触到光标时,三百个时空的记忆同时涌入脑海:雷欧被机械藤蔓贯穿咽喉的触感、教会圣典书页在皮肤上燃烧的焦味、还有无数个我在镜面立方体里敲打屏障的闷响。
"您点的珍珠奶茶。"网管小妹把塑料杯放在积灰的键盘旁,吸管上凝结的水珠正沿着杯壁滑落。我盯着那道水痕,视网膜突然覆盖上实验室的记忆数据——三百年前的同款玻璃培养舱,营养液也是这样顺着舱壁流淌。
奶茶杯突然液化变形,褐色液体在桌面上勾勒出寒霜城堡的结构图。我伸手触碰水渍的刹那,网吧的霓虹灯牌开始频闪,所有电脑屏幕同时播放同一画面:少年雷欧跪在雨夜实验室,手术刀抵着心口那道蔷薇形胎记。
"要改写源头..."我喃喃自语着抓起U盘,金属外壳映出自己眼角的机械纹路——这是上轮迴偷藏纳米机兵的证明。当指尖按上太阳穴时,皮肤下传来微型引擎启动的震颤,网吧的玻璃窗瞬间解析成数据网格。
冲出店门的瞬间,倾盆大雨将我浇透。但坠落的雨滴在半空凝结成发光代码,柏油马路浮现出蒸汽管道的青铜纹路。我知道这是两个时空叠加的征兆,教会的主服务器正在试图修正我这个异常数据。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雷欧的短信自动弹出:「十字路口,第三根路灯」。抬头望去,雨幕中的路灯果然如他所说正在扭曲变形,灯柱表面浮现出魔导回路的光纹。
我撞进光纹的瞬间,后颈传来神经接驳的刺痛。再睁眼时已站在镜廊中央,蕾丝束腰正随着呼吸收紧肋骨,项圈的金属荆棘在锁骨下方蠕动。但这次不同——掌心握着上轮迴的弑神碎片,冰凉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
"这次觉醒得很快。"雷欧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军装版和少年版的身影在十六面镜中交错,"但你真的忍心..."
我猛然挥剑斩碎正面的镜子,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数据流缠绕手腕。每个碎片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婚礼现场:穿科研白袍的我为他戴上齿轮戒指、机甲形态的他在圣坛前被蔷薇刺穿、还有浑身缠满绷带的艾德琳将匕首插进两人相连的心脏。
"你们都是我。"我碾碎掌心的碎片,任凭鲜血在裙撑上晕开,"但这次要成为你们的墓碑。"
胸口的蔷薇烙印突然暴走,荆棘纹路爬上脸颊。无数记忆回廊在此刻洞开,我看到少年雷欧在实验室颤抖的双手——手术刀悬在心脏上方三厘米处,窗外惊雷照亮的不仅是雨幕,还有躲在玫瑰丛后偷看的黑发少女。
"原来那个胎记..."我按住发烫的锁骨,终于明白所有轮回中最原始的疼痛来自何处。三百年前的雨夜里,见习修女艾德琳翻墙送来退烧药,耳后的蔷薇胎记被闪电照得发亮——那才是灵魂共鸣的真正起源。
教堂钟声突然穿透时空,所有镜子应声炸裂。我扑向唯一完整的镜面,在时空乱流中抓住两个雷欧的手腕。军装版瞳孔里的齿轮在疯狂转动,少年版则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要截断的不是永生装置,"我将弑神碎片按进两人的心口,"而是孤独的循环。"
7742个终端同时过载的警报声中,我看到了最初也是最后的真相:黑发少女冲进实验室夺下手术刀,却在拉扯间被划伤锁骨。他们的血滴在实验日志上,恰好构成了蔷薇刑的初始代码——这场持续三百年的悲剧,不过是两个孤独灵魂的求救信号。
当白光吞没一切时,我最后一次触碰雷欧的机械心脏。培养液里的蔷薇温柔地缠住手指,就像那个雨夜他接过药瓶时,指尖若有似无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