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钱相今早在朝堂上呈了胡家的罪证,连天风商会那尊财神爷都倒了......”
“陛下当真是深谋远虑,微服私访原是为这般大事......”
听着李思鱼第一时间的汇报,夏沐雨立在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玉镯。
三日前她在软轿里冷言讥讽的画面历历在目,此刻却像吞了颗裹蜜的黄连。
夏沐雨到了此时此刻终于明白柳尘此次出宫微服私访并非是为了逛青楼,并非是她不如青楼女子,而是为了国家大事。
当时竟是她错怪了柳尘。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柳尘那样的人会因为想去青楼就出宫吗?
他哪一次不是借着荒唐的事情去做天大的事?
宫里都还有那么多未被宠幸的妃子,柳尘哪里犯得着出宫去青楼。
去青楼无非是幌子。
灭天风商会和胡家才是真。
说不定天风商会和胡家的罪证就是柳尘通过这次微服私访发现的。
柳尘每次都是用这种浮夸的方式来迷惑其他人,好让他更加轻松地办成这些大事。
可以说,朝廷中的人们都被柳尘耍得团团转。
可是她身为柳尘的贵妃,怎么能不懂他呢?
芍药花瓣被风卷着掠过织金裙裾,夏沐雨忽觉面上发烫。
回想起之前自己的那些话,夏沐雨羞愧得不能自已,却还强作镇定地岔开话题:“陛下现在何处?”
“云巧宫。”
“……”
皇后吗?
夏沐雨发现最近柳尘去云巧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现在的姬云巧恐怕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专权了。
但她不明白。
为什么一向强势的姬云巧会突然臣服于皇上?
姬云巧可是被姬家推上来的皇后,姬家绝对不是为了皇后这个位置。
因为当时的柳尘可是公认的傀儡皇帝,就算成了皇后,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姬家根本不需要这样一个位置。
毕竟姬家在朝廷里都有不少人。
朝廷里不少官员里都有些姬家的手笔。
姬家图的是权力,图的是那皇位。
他们想要效仿大盛女帝,想要将姬云巧推向那高位。
所以姬云巧凭什么依附皇上?
这一点就是左丞相古诗双那边都还没有调查清楚。
不过,现在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皇后娘娘都已经不再强势,站在了皇上那一边。
那她即便现在站在皇上那一边,也显得不那么诱人了。
雪中送炭最为宝贵,锦上添花的戏码不会得到多少好处。
“备辇。”
她猛地攥紧雕栏,丹蔻在朱漆上划出浅浅白痕。
“娘娘要去哪儿?”
李思鱼一愣,随后问道。
她和姬云巧不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更像是一种朋友,所以没有太多身份上带来的谨慎。
她突然意识到了夏沐雨要去哪儿,有些无奈地说道:“贵妃娘娘,那可是皇后……”
李思鱼认为夏沐雨就算要给柳尘,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皇后娘娘和皇上在做事,夏沐雨现在去掺一脚未免太……
先皇后娘娘和皇上同不同意了,退一万步说,就是同意了,这也……
夏沐雨的第一次是和皇后一起服侍皇上,未免太……
反正李思鱼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换作是她,肯定想单独和皇上一起,而不是和其他女子共同侍奉皇上。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想法,或许夏沐雨有特殊的癖好呢?
“本宫不是要进去,本宫是要等皇上出来。”
夏沐雨已经想清楚了,她这一次要迎接皇上,将皇上接到自己宫里去。
这才能体现她的诚意。
“明白了。”
李思鱼松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夏沐雨这么做的理由。
这样才对嘛。
过了一会儿,凤鸾轿碾过青石砖的声响惊飞檐下春燕,夏沐雨望着越来越近的云巧宫,指尖将帕子绞出凌乱褶皱。
紧张之余,又有一种隐隐的兴奋。
这段时间,日日夜夜里她都会想着柳尘入睡,完全忘不了他在其他妃子床上的所作所为,忘不了那英姿。
而今天,那些妃子或许就该变成她自己了。
第一次总是会让人感到紧张与兴奋,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很快,夏沐雨放下轿帘,九尾凤钗的流苏撞得叮咚作响。
她站在了云巧宫附近,静静地等待着。
阳光下,她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美得不可方物。
可周围的人没办法欣赏这美景,反倒有些紧张。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夏贵妃这是在跟皇后娘娘宣战。
不然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难不成这两人终于要分个高下了吗?
宫里不少人看到这一幕都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心悸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沐雨白皙的俏脸上出现了晶莹的汗珠。
皇上居然做这么久吗?
夏沐雨虽然知道柳尘那方面相当厉害,但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那如果是面对自己的话,岂不是更……
夏沐雨这样想着,在外人看来清冷的俏脸轻轻浮起几抹晕红。
过了不知道多久,夏沐雨终于等到里面的人出来了。
但出来的只有那仿佛比头顶阳光还要美的皇后娘娘。
姬云巧很快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夏沐雨,纤眉一挑,问道:“妹妹这是?”
“臣妾在迎接皇上。”
夏沐雨如实道。
“嗯?”
姬云巧黛眉轻蹙,说道:“可是皇上早就离开了。”
“啊?”
夏沐雨难得失态,她没想到自己等了个寂寞,问向周围的人:“你们怎么不说?”
“禀告贵妃娘娘,小的没见陛下出来。”
“那……”
“看来夫君有我们都不知道的本事呢。”
姬云巧在短暂的惊讶后,轻笑着说道:“让你白跑一趟了。”
夏沐雨看着姬云巧的笑意,感觉自己像是被嘲讽了一般,脸上发红。
皇上他又去哪儿了?
……
府邸。
钱绮诗踩着青石阶踏入府门时,檐角铜铃正被清风掀起一串碎响。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回廊转角处飘过一抹明黄衣角,惊得指尖险些掐进掌心。
“爱卿这太湖石摆得妙极,可惜缺了株红梅。”
柳尘斜倚在她最爱的紫檀躺椅上,指尖正拨弄着案头一尊翡翠貔貅。
阳光将他松垮衣襟下的锁骨镀上一层暖金,仿佛他才是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