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队。”北极星将小册子收起，站起来向煌烟鞠躬。
“多余的礼仪不必了。”在各种医疗设备的滴滴声中，煌烟看向床上的少年，但是她不太想这么快进入主题，于是便好奇的问北极星手里的小册子，“在看什么？”
“我自己写的一些记录。”北极星将册子收起，“我使用能力之后会随机忘记一些事，但是有的事是绝对不能忘记的，所以我会在我还记得的时候记录下来。”
“……”煌烟觉得还是进入正题比较好。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们遇到了理想国的人。”北极星低下头，“是我能力不足造成的后果。”
北极星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股不甘，她觉得自己本该做的更好。
煌烟看到了北极星手上的置留针，沉默了一会说道，“好好休息。”
北极星点了点头，随后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
“解除灰姑娘状态后，出现的未知副作用。”墨笙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他们身边，“我只能保证他身体是健康的，能不能醒来，得看他自己。”
北极星看向少年稚嫩的面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你的刀已经送去武装部保养了，这么粗暴的使用武器不是你的风格。”墨笙拍了拍北极星的后背，“能让你的情绪失控到这地步，他对你很重要吧？”
重要？北极星听到墨笙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思考起来。
李皖江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北极星沉默了。
很多时候，沉默并不代表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
少年坚定的目光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自从被父母抛弃之后，北极星学会了不去依靠他人，无论自己承受什么她都不会对外人坦言，她尝试去做一个好同事，去做一个好姐姐，可她从来没有尝试去做过一个会去依靠他人的小女孩。
她就像是在暴雨里硬撑着说自己没事的野孩子，旁人从她身边走过问她需不需要伞，她也只会说不需要，但是眼泪在眼角划过的时候，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在逞强。
但是在她说：“不用管我，我一个人能行。”的时候，在所有人都说：“那你一个人小心点。”的时候，只有李皖江把伞递过来，对她说：“不管你怎么行！”
所有人都当她是独当一面的顶梁柱，只有在李皖江那，她只是一个在雨里哭泣的小孩。
“嗯，很重要。”北极星看着病床上的李皖江，她感觉到有泪水在脸上划过，但她没有去擦。
煌烟注意到了北极星的情绪，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皖江。
“李皖江醒后，暂时由我负责他的安全。”煌烟开口。
“收到。”北极星回答。
“哥哥。”
“这是……哪？”李皖江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坐在病床上，双脚够不到地上，在空中摆动着。
“哥哥，你又来了。”
李皖江环顾四周，这次没有出现雪原，与之相反，他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狭小病房里，病房看不到门，白色的墙壁甚至让李皖江觉得有点寒冷。病房里的灯光昏黄，仿佛是垂死者无力的眼眸。
李皖江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他站在那里，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周围的空气只剩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交织。
良久，李皖江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女孩眨了眨眼睛，眼神里的温柔将李皖江的心包裹，如同一只小猫在蹭蹭主人的脚踝。
“欢迎回家。” 女孩的声音很轻，像秋天的一片落叶。
李皖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还活着。” 他的话语有些笨拙，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小女孩歪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却纯真的笑容，“可能吧？”
“可能？”李皖江不解。
“我并不存在于现实。”女孩从病床上跳下，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日历，上面的年份写着2019年 ，“你应该看出来啦。”
李皖江环顾四周，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浮上水面。
“这个房间……”李皖江想起来了，这是他记忆的起点。
这个房间正是2019年妹妹消失的那个房间。
“你是灰姑娘……还是李芊禾？”李皖江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是你的妹妹。”小女孩的身体和这个病房一起开始慢慢塌陷。
李皖江知道她又要离开了。
妹妹歪着头，露出了笑容。李皖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消失。
“哥…哥…”女孩的声音像是老旧收音机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啪嗒。”
磁带断了，梦醒了。
“你醒了？”煌烟正坐在李皖江病床前，用着手术刀削着一个苹果。
“总队……”李皖江想爬起，但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出奇的痛。
“先躺着吧，多余的礼仪就不必了。”
煌烟将削好皮的苹果切块，用手术刀扎起一块，送到李皖江嘴边。
“吃吗，很甜的。”
李皖江看着面前的苹果，和扎起它的手术刀，想起了之前煌烟威胁他时不好的回忆。
“不……不必了。”
“是吗，那我自己吃了。”
“嗯……”
空气又和死一般寂静了。
“北极星，北极星去哪了。”李皖江想找点话题，他不知道为什么总队会突然如此关照他。
“啊～一醒来就找北极星吗。”一个打着哈欠的声音响起，李皖江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墨笙。
“睡醒了？”煌烟问墨笙。
“嗯。”墨笙揉揉眼睛，让自己能看清表格里的数据。
墨笙正站在一堆连着李皖江的身体的仪器面前，记录着什么，随后对李皖江说，“北极星和你，有什么吗。”
“没，没有！”李皖江瞬间脸红到耳朵根，“只是……”
李皖江看了一眼二人，“只是，相对于总队你们，我和北极星更熟一点。”
“是吗……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士，我也能理解。”煌烟将一块块切好的苹果放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
苹果切口的边缘不断的渗出汁液，看起来是一个好果子。
“你们被理想国盯上了。”煌烟冷不丁说，“或者说的细一点，是你被盯上了。”
李皖江想起了之前能驾驭魔种的男人和机械师少女。
我被他们盯上了？
“北极星现在在休假期，她的状态最近有些不太稳定，不适合出任务。”煌烟站起，继续对着李皖江说道，“不过你放心，虽然以北极星的实力可能不需要，但是我还是让第一小组组长狩南去保护她了。”
“哦哦。”李皖江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发出提问，“理想国……是什么组织？”
“……”煌烟的眼神有一瞬的变化，李皖江虽然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变化。
“他们是蜂群医药的叛徒。”
“叛徒？”
“五年前的一次任务之后，华卉借疗伤的名义从墨笙那偷走了一箱觉醒针，潜逃了。”
“所以之前才会这样粗暴问你，是怎么觉醒能力的。”墨笙插话，为之前煌烟的暴力行为做出了解释，“还好你不是理想国的人。”
煌烟看向墨笙，点了点头继续说，“幸运的是，那箱觉醒针并没有装满，是用剩下的，一共剩下六支。”
“也就是说…加上已经觉醒能力的华卉，最多有七个不受蜂群医药控制的超能力者在逍遥法外？”李皖江好奇的问。
“虽然难以承认，但这确实是事实。”煌烟点了点头，“我们已经在尽力弥补了。”
“他为什么想要我？”李皖江还是不理解。
“呃……”煌烟思考。
“我来和你解释吧。”墨笙打断了正在组织语言的煌烟，“煌烟她不擅长解答。”
“准确的说，他是要你身体里的灰姑娘。”
“魔种被杀死后，并不会永远消失，而是会在多年后以另一种形式再度出现。”
“包括大灾害魔种，灰姑娘。”墨笙指了指李皖江的额头，“也就是你身体里的那个。”
“一般来说，大灾害级别的魔种是不会进行寄宿这种行为的，依靠别人活下去对他们来说是耻辱，所以重生时他们会化作人类幼儿，为了更好的伪装自己，他们会隐藏自己的意识，在六岁左右的时候，才会将魔种的意识和原先作为人类的意识进行替换。”
“也就说，在六岁之前，他们和普通的人类幼儿别无二致。”
李皖江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她就是六岁的时候失踪的。
“那不是一直杀不完吗，魔种。”李皖江提问。
“而理想国的领导人，也就是华卉的能力是收容魔种并操纵，而收容这一行为，区别于直接杀死，能让魔种再也不会出现为祸人间。”
“那不是挺好的吗？”
“并不，我之前说了，魔种是欲望的集合体，当魔种没有死亡，那那些集合成魔种的情感就不会还给原主。”
“不还给原主的话会怎样？”
“原主就会丧失情感。只空留一具躯壳。”
“魔种出现，被医者杀死，欲望分散还给世间，已经构成一个循环，魔种和医者已经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墨笙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煌烟一个眼神打断了。
“了解了……”李皖江开始梳理刚刚自己收到的信息。
“所以，针对于理想国事件。为了你的安全。”煌烟开口了。
“你……”煌烟看着李皖江，“将由我直接领导。”
“啊？”
“简单的说，你的组长现在是我。”煌烟向李皖江伸出了手，“欢迎。”
“好，好的。”李皖江接住了煌烟伸出的手，他有点不知所措。
“等你的身体完全康复后，我会稍微加大一下训练力度，教你如何运用灰姑娘的力量。”
“真的是稍微吗？”墨笙偷偷的发笑。
“嗯…应该。”煌烟似乎真的在思考墨笙的问题。
“应该？”李皖江感觉自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