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白玉怜她们都已入梦。

银璃特意去邻居家借了几床崭新的锦被,让她们睡在同一个静谧的房间。

在万籁俱寂之时,睡在方青荷身旁的西凉子却悄然睁开了眼眸。

“难以成眠呢……”

曼妙的身姿小心翼翼地从锦被中起身,月华之下,脸颊上细微绒毛分外清晰。

穿好紧裹身体的纱裙后,西凉子瞥了一眼仍在酣眠的白玉怜,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葱白般洁净的纤指紧紧攥住衣襟,捏出一道道凌乱的褶皱。

西凉子在客堂寻了张紫檀木椅,便迈步朝门外走去。

“去外面小坐片刻吧。”

屋外的雪夜格外凌冽,四周除了呼啸的风雪,便再没有其他声响。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西凉子一人。

她伫立在风雪之中,任凭天空中肆虐的雪花落在身上。

她在思索一件事。

白玉怜的事。

那位古怪的黑发少女,既是自己的主子,也是自己打算托付终生之人。

而如今,两人之间却有了难以调和的嫌隙。

就在白玉怜搞定苏碧瑶的那个夜晚,白玉怜发现了西凉子的秘密,即西凉子欺瞒了自己。

她没有受到契约的束缚,再也不是白玉怜可以信赖之人。

白玉怜曾向她寻求过真相。

但西凉子无法说出口。

“绝不能再引起历史修正者的注意了……”

若是说出实情会危及白玉怜的性命,那西凉子宁愿让这场误会继续下去,直到时机成熟,一切都能揭开的那一天。

“但这也不是你深夜不眠的理由吧?”

在西凉子没留意到的时候,那个泛着幽蓝光芒的玉简正悬浮在她身侧。

那是她原本世界的同伴,她们以白玉怜的玉简作为沟通的媒介。

“奴家只是心事重重,难以入眠罢了……”

愁云满布的西凉子长叹一口气,哀怨的眉梢撇向一边。

“不过是个误会,揭开又能如何呢?”

泛着蓝光的玉简轻轻一偏,宛如一个女孩叉腰的模样。

西凉子微微睁大了眼眸,她似乎从未想过玉简那头会说出这番话。

“可是那些历史修正者!”

“你是不相信玉怜能解决这一切吗?”

还未等西凉子争辩,玉简的一句话便封住了她正欲开合的朱唇。

“她是什么人物,你还不清楚吗?”

西凉子沉默不语,她静静地坐在椅上,看了一眼玉简后便仰首望向漫天飞雪。

西凉子没有反驳,也不再言语。

沉默许久,唯有空气中飘荡的微弱声音。

“奴家只是……害怕再次失去她……”

西凉子口中呵出一团白气,转瞬间,这微弱的话语便随着水雾一同消散了。

月华渐渐西斜。

“回去吧,在这逗留太久会着凉的……啊……”

玉简察觉到某人脚步声的临近,身上的蓝光顿时消隐,如秋叶般跌落在地。

“穿这么单薄的衣衫来赏夜景,会生病的。”

西凉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有些诧异地回首。

端着杯热茶的白玉怜正倚在门框边,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喏,饮尽这口茶就快去睡觉吧。”

她将热茶递给西凉子,西凉子却显得有些迟疑不决。

直到白玉怜猛地将温热的茶盏塞入西凉子的掌心,顺势安抚地拍了拍西凉子冰凉的后背。

“快去睡觉,不要让我再说一遍了哦。”

白玉怜佯装严厉地说道。

西凉子没想到白玉怜会对自己如此亲切,她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主子疏远的准备。

毕竟在那个夜晚之后,她们之间的关系便一直十分僵硬。

“……奴家原以为,白姑娘您会继续追问奴家的身份……”

西凉子缓缓从椅上站起,收拾物件准备回房,经过白玉怜身旁时,她不经意地问了这一句。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吗?”

白玉怜双臂抱于胸前,随意地瞥了西凉子一眼。

在片刻沉默后,西凉子如料想般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

白玉怜无奈地耸耸肩。

“既然知道你不会回答,那我就没有必要追问了。”

“这样啊……”

西凉子苦涩地笑了一下,轻柔地将鬓边青丝挽至耳后。

“奴家要去安歇了,也请白姑娘早些歇息吧。如果是奴家扰了白姑娘的清梦,奴家就在此先行谢罪了。”

西凉子微微屈身,饮尽热茶后便回房去了,只留白玉怜独自伫立门前。

黑发少女最后那句低语,西凉子并未听清。

“既然知道你不会回答,那我就自己去查探。”

白玉怜俯身拾起地上的玉简,缓缓展开其中的内容。

“若是真的查出什么,那就是我自己的本事了。”

……

时光流转到周末,这一日是白玉怜与陈婉仪相约授课的日子。

“就是这里了吧?”

白玉怜照着之前陈婉仪书童留给自己的位置来到了陈府。

“真是气派啊。”

白玉怜仰首望着陈府那方金光灿灿的牌匾,由衷地赞叹。

朱红大门高耸入云,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两旁的石狮子栩栩如生,威武不凡。

门前的广场上铺着整齐的青石板,一眼望去,气势恢宏。

朱红大门缓缓敞开,一名鹤发老者自中走出。

一见到白玉怜的倩影,他便快步上前,而后躬身行礼。

“老朽是这陈府的总管,想必您就是白玉怜白姑娘了吧?”

“正是在下。”

作为礼节,白玉怜也学着老者的模样拱手作揖。

老人听闻,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

“您今日莅临,想必是为我家小姐的学业吧?快快请进!”

还没等白玉怜应答,她便被老人推搡着进了陈府。

陈婉仪家中的总管如此殷勤,这让白玉怜不禁觉得此事有古怪,行走在长廊之中,心里总是发毛。

老总管也看出了白玉怜心中的疑虑,连忙解释道:

“您能来陈府教导我们小姐算术,我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哪能加害于您呢?”

“有这么夸张吗?”

就在白玉怜问出口的刹那,老总管无奈地叹了好长一口气,连唇角的白须也沮丧地垂落下来。

“在您之前,已经有好几位先生都来教授过我家小姐了。可不知为何,平日里聪颖的我家小姐,偏偏就在算术上怎么也不得要领,我家老爷也时常为此忧愁。”

这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白玉怜有些忐忑地咽了下口水。

老总管接着说了下去。

“如若白姑娘能教会我家小姐,除了您应得的酬劳,我家老爷还会厚赏,一切……就仰仗您了。”

这话怎么说得跟壮士赴死似的——白玉怜在心中嘀咕道。

两人穿过长廊以及一个宽阔的庭院,终于是来到了陈婉仪的闺房前。

“请进吧,我家小姐就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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