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在沙滩醒来,头部受撞击带来的疼痛还未散去,刺耳的耳鸣一阵阵的,刺耳的耳鸣一阵阵的,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耳膜上不停地扎着,让人无法安宁。

她强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阳光还算明媚,远处海面上树立着“墙”,沙滩远处的城市传来车笛声。

那道墙光滑得像新生儿未被污染的眼球。

岫晞跪坐在沙地上呕吐时,余光瞥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墙面上扭曲。那不是普通反光,更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揉捏她的镜像,把五官扯成毕加索式的几何碎片。她强迫自己转头直视正午的太阳,直到视网膜灼痛才敢垂下视线——即便如此,余光里仍在不断增殖着蠕动的色块。

海水突然退潮。湿沙中露出半截金属铭牌,蚀刻着:[安全距离:2.25米]。字迹末端融化成焦油状物质,粘住她的指尖。当耳鸣第三次席卷而来时,她终于听清伴随噪音的细微噼啪声——是空气在墙的完美表面电离的动静。

"第46次警告。"机械音从海平面下方传来,银色飞盘破浪而出,"请勿携带视网膜设备接近净化屏障。"飞盘中心射出紫光扫过她渗血的耳道,"检测到原始生物结构,执行..."

岫晞抄起生锈的铁管掷向飞盘。金属相撞的瞬间,飞盘突然坍缩成二维平面,像被吸进墙体的投影。铁管则保持着抛物线轨迹继续飞行,在距离墙十米处开始气化,落地时已变成液态玻璃。

她在涨潮前找到了庇护所。废弃观测站的镜面墙上留着前人刻痕:[当墙开始流动,闭眼数10下]。午夜时分,月光将墙染成水银色,光滑表面果然泛起涟漪。岫晞用布条蒙住眼睛,在第十七次心跳时冲出掩体。热浪舔舐后背的刹那,她跃入墙根处的排水口。

隧道里的荧光苔藓正在死去。岫晞踩着发光孢子铺就的小径疾行,直到撞见那面镜墙——或者说,镜墙的残骸。无数光滑碎片悬浮在半空,每片都映出她不同角度的死亡:被气化的、被压成二维的、被镜像反向撕开的。碎片中央躺着穿防化服的尸体,面罩里积着彩虹色油状物。

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像深海鱼诱饵。岫晞把最后硬币投入机器时,听见齿轮发出病态的摩擦声。罐装咖啡滚出的瞬间,整条街道的玻璃幕墙突然切换成她的通缉令。没有文字,只有不断重播她接近墙的监控画面,慢镜头展示她发梢在电离空气中的碳化过程。

追捕者从十字路口的沥青路面升起。这些无面者穿着与墙同样材质的紧身衣,移动时像水银在管道中流动。岫晞撞破花店橱窗,抓起满天星掷向追兵——鲜花在触碰到他们的瞬间结晶成盐柱。

地铁隧道尽头的维修间里,她发现了成捆的实验日志。泛光屏幕上跳动着加密文档:[...光滑表面对观测行为的应激反应证明,屏障具备量子层面的自洽性...建议用失明囚犯进行第37阶段测试...] 附件视频里,蒙眼老者伸出手指,在距离墙一厘米处突然融化成蜂蜡状物质。

晨光初现时,岫晞站在教堂彩绘玻璃前。当她把激光笔对准圣母像眼睛时,整面墙开始流动。彩色玻璃液滴般坠落,露出后方光滑如初的银墙,而她的倒影正在墙内微笑——那个镜像抬手敲了敲不存在的屏障,口型分明在说:"看见即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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