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你急着回家吗？”
“不急啊。”
“那，稍微陪我走走，好不好？”
走出自助的时候，林雨晗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以是可以……”孟枝疑惑地看着她，“是有什么事嘛？”
“没有啦。只是偶尔想要享受一下城市的夜晚，仅此而已。”
走在前面的林雨晗像猫咪一样舒展了一下身体，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孟枝。
“作为奖励，我可以请你喝奶茶哦~”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会被吃的喝的收买的。”
“诶？不够嘛？那两杯？”
“十杯也没用！你看我哪里还像是喝得下奶茶的样子啊！”
孟枝也有些尴尬。刚才在里面吃自助好像也稍微吃多了点，现在肚子涨得难受。
没办法。看来只能顺便走两步消消食了。
自助餐厅外是X市有名的美食街，到了夜晚两边全是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属于路过都要流一地口水的那种。
一路上还遇见了不少情侣彼此牵着手，一副亲密的样子结伴畅游。
孟枝已经对这种情况脱敏了。倒是林雨晗，时不时还是会很好奇地偷偷瞄着那些情侣。
“那个，孟枝？可以问你些问题嘛？”
“问什么？”
“就是……关于恋爱方面的。”
“我看起来像是会有恋爱经验的样子嘛？”
“诶？没有嘛？”林雨晗怔了一下，“我还以为你绝对是那种异性缘特别好，说不定连性经验都十分丰富的类型呢。”
“……你这完全是在造谣好不好。”孟枝心虚地扭过了头。
“因为之前在酒吧的时候，你不是和你妹妹乐队里的人都很亲密嘛？我还以为你绝对已经跟她们中的谁上过床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滥情的渣男嘛？不要把上床说得好像吃饭一样随便啊！”
林雨晗忽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孟枝身旁，和他并排肩靠着肩。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嘛？”
孟枝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是嘛。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不好描述啊……最好是能让我有恋爱感觉的女孩吧。”
“这算什么？”林雨晗略微垂下头，“太宽泛模糊了吧。”
“没办法啊，我也没有恋爱经历，当然想象不出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恋爱经历太多了。
而且每一段都总是会让自己失望。
所以孟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会对什么样的女孩产生恋爱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你打算跟喜欢的人告白了吗？”
林雨晗嘴里发出了悠长的低吟。她似乎纠结了很久，最后却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吧。”
“是嘛。这么重要的事情，可要好好计划一下呢。”孟枝若无其事地扭过头。
“你有什么建议嘛？”
“建议……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怎么给建议啊。”
“就当个参考嘛。”林雨晗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羞红，有些害羞地垂着头，“就假如说……对象是你的话。”
“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告白呢？”
孟枝挠了挠头，沉吟良久才迟疑着说道：“我的话……我会希望对方在我先说出‘我喜欢你’之后，再对我告白吧。”
“诶？什么意思？”林雨晗怔住了。
“意思就是说，我并不想接受我不喜欢的女孩的告白。”
孟枝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因为拒绝她们会让我有种负罪感。我更希望她们能在告白之前，就意识到我不喜欢她们这件事，然后主动放弃。这样对大家都好，以后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像普通朋友或者同学那样相处也没关系。”
……其实不止是陈欣娅。
这个念头，在谢师宴时被完全记不起名字的那几个女生告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原来被人告白也未必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人的行为总是会或多或少对他人产生影响，而告白又恰好是其中比较极端的情况。
因为告白的话一旦说出口，无论成功失败，就已经注定两个人的关系难以回到过去了。
或许是这些年轮回留下的心理阴影。孟枝越来越不喜欢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只是对方单方面的对自己产生期待而已。
可如果没能回应期待的话，自己却还是会感到痛苦。
“如果是我喜欢的女孩，我也会希望是我先开口告白，然后从对方口中收到回应。”
“不过，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上谁。”孟枝慵懒地仰起头，“所以这个问题，我其实没办法回答的。”
“这样……啊。”
林雨晗语气也渐渐落寞起来。
她不笨，自然听得懂孟枝话里的意思。
他在很委婉地劝自己，不要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真温柔啊。这倒像是他的性格。
上一世，自己能从那么多追求者中，单独挑上似乎平平无奇的孟枝，或许也就是因为他这份有些虚伪的温柔吧。
那是一种可以无条件迎合包容对方的温柔。是对任何一个异性都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武器。
而恰好，大学时的自己又是那么一个极度缺乏理解和认同的问题少女。
他闯进自己的世界时，简直像是带来了火种的普罗米修斯。
“谢谢你。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雨晗轻轻将头发挽到耳后，转过头笑着露出了小虎牙。
“告白这种事情……还是再慎重一点好了。”
“也是啊。”孟枝漫不经心地点头。
“今晚选择跟你聊这些事还真是找对人了，没想到你这么可靠啊。”
“……为什么感觉不到被夸奖的喜悦呢。”
“那我回去了。”正好走到了十字路口，林雨晗转身，笑眯眯地和孟枝挥手。
“啊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喊了一句：“如果你将来也要跟喜欢的女孩子告白。”
“千万。”
“千万也要记得，要认真一点哦！”她努力笑起来的样子，让白皙可爱的脸蛋上多了几丝微红。
“不然，就算那个女孩也喜欢你，说不定也会赌气不接受的哦！”
像是某种模糊的颜色，将路灯下少女的身影浸染了。
孟枝忽然有些想不起来，那一世的自己是怎么跟林雨晗告白的。
或许就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毫无记忆点的告白吧。
一定跟林雨晗想象中的浪漫画面相差甚远。
那个精致到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公主，一定期待着某个属于自己的骑士一脸虔诚地在自己面前单膝跪地，奉上戒指吧。
可没想到，最后找到她的，只是个落魄的吟游诗人罢了。
即便如此，公主还是接受了他，并且爱上了他。
所以，也许告白对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公主大人需要一个带她逃离城堡的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