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跟铃木说起相片的事,对方听到菅原洋子的名字好一番感慨,真没想到那样的大明星能来我们学校,班级这次学园祭的活动富有成效云云,也就答应了下来,亲自挑了一个位置挂上相框。
电影在放映结束后,仍然不时有别班的学生找到班上来索要拷贝,希望也能看看传闻中的那部电影——没错,随着观众的反响跟菅原洋子莅临的噱头,这部电影在广大没有看过的学生中颇具“校园不可思议”的色彩。有人催促他们传上网络,不过以什么名义传,又由谁来管理账号,令黑木跟姬野都感到有点头疼。但一直私下传播资源也有被人盗用的风险,早早发上网确认自己才是“首发”,应该也能保障主创的权益一些。
最终,在几次班会课提及并进入讨论之后,由铃木管理账号发上了网络,如果产生收益一律用在班级的修学旅行等项目上。毕竟是集体的作品,这样做最可能产生不满的也就是黑木姬野沙希等几名主创,但他们本身对收益就不乐观——例如黑木除了性格上不想多生事端,也觉得为了未来说不准的事而扮黑脸是件实在划不来的事。只是强调了要有细致符合实际的staff表,也就没有更多意见了。姬野跟沙希更是如此。
但这些事情倒反像是赠品了。自一开始,黑木鼓励姬野拍电影的理由就是改善她在班上的处境,而这也成为了事实。在学生集团中大家都是不能制造实际价值,诸如获得工资等等的,因此才能才艺本身反而受到了更大的重视。上班族对同事会唱歌可能只是“哦”一声,学生却真的会表示欣赏。
与大部分虚无飘渺的个人特长相比,姬野的电影确实拍了出来并获得了至少以同班同学看来了不起的成果,在大部分人心中都可以说是实实在在的“导演”了。再加上姬野外表早熟的成人般的礼貌持重的性格,也非常符合一般人对“好人”的审美,刻意为难姬野的行为一时间几乎消失了。
只不过,很多人都不解姬野的黑眼圈为什么那么重,从好学生的外表来看难以理解她熬夜的原因。再加之,姬野本身疏离的表现也难以进一步来往,也显得很像是一个怪人——对于姬野而言,她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特别享受,相反可以说只是比最痛苦的时期要好上一点而已。
正如她对自己所了解到的,“无法真诚地对待他人”,并非出自本能而是运用思考做出讨喜的言行这一点对她是件沉重的负担。这种心理上的负担还会一点点加重,因为很少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缺乏同理心的“事实”。这时她才恍然了解到,自己所需要的并不是受到欢迎,而是可以自在地出入于社交状态吧,需要时得到朋友的关切,不需要时则清爽地回归孤独。
但显然,没有任何人能让任何事按自己心中的完美比例运作——
姬野复杂的情况且放在一边。尚在电影授权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黑木就从沙希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这个消息几乎要使他头脑发热——原来,在菅原洋子出现的那天,洋子先是夸赞了沙希的演技,随口指点了她一些段落的处理之后,又问起了剧本的事情。似乎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就是编剧这一点未使她感到惊讶,她又接着问你们还会去那座神社吗?
你们、神社,指的自然是拍摄时租用的那座神社,可是洋子又与神社之间有什么关系呢?不了解内情的沙希百思不得其解,先来向同样被提及了的黑木交代这件事。
黑木当时正处于一种极度的怅然若失之中。国民级女演员来看自己的电影自然是一件梦幻般的好事,可如果看完后连几句话都说不上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呢?他很理解这种级别的公众人物一旦公开露面周围就会挤得水泄不通,能跟大家有一张合影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更进一步想也别想。可谁会不希望与自己在乎的人说上几句话呢,又是菅原洋子,说不定此时此刻的任何接触都将成为未来值得缅怀一生的。
就连沙希有机会跟洋子多说几句话,也是对方离开班级后,又回到了“全副武装”时的状态。虽然此时还不断有人认出她(菅原洋子在校内的消息已经传起来了),但因为对方没有像看电影时那样主动摘下墨镜的举动,没有直接叫破身份索求签名的人,多是在远处偷拍照片。
洋子主动将沙希叫到了一边……
得知消息时,黑木就像获得了救赎。本应开心又患得患失的心情终于一时间释放出来,为能够得到洋子的关注而感到不可置信的喜悦。他也再次确认了一条消息——升对他说,他那天在神社所见到的就是菅原洋子,只是升当时没有认出来。这样看来,或许是洋子碰巧遇见了班级在神社拍摄时的景象,才能连这种学园祭上的电影都得知消息,并且来赶放映会。当然,也可能对方就只是想逛逛学园祭,又对学生自制的电影感兴趣,只不过相比较前者,后者未免幸运得过头了。
尽管就前者而言也很难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正好在神社穿着巫女服,不可能真是巫女啊?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发挥想象力的话自然能想到一些解释,例如洋子正好到当地神社祈福,又因为自身知名度被认出来拜托接受摄像之类的,但当天在神社内又没有见到其他人……各种想象都因为缺乏依据而显得不够可靠,只有一点,洋子切切实实穿着巫女服地跟我们在同一个场景呆了很久时间,自己当时兴致勃勃所寻找的人也恰好就是自己的偶像——奇迹。
为了追寻这一奇迹,为了未来值得缅怀的记忆不至于太过短暂,为了牢牢抓住这渺小人生中的一丝微薄戏剧性,黑木已经想好了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