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两人的尸体仅在晨曦影方才踏出虚影的瞬间便彻底遁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要说来，这份暗杀的手艺，如果不是影总早早没落，还真轮不到唐门来鸠占鹊巢。
老一辈谁人不知影宗乃人间蒸发的第一把好手，有他们出手的任务，从来都不会有例外这一说。
立宗七十五余载，这个纪录便保持了这么久。
是因为那场变故导致一代精英迅速凋零，加上影宗本门心法想要练成实在太过苛刻，让整个宗门一下子青黄不接，这才让重身法，利器械，善毒杀的唐门有了可乘之机。
毕竟杀人这种事，心法是杀，暗器也是杀，但前者的难度却是后者千百倍之多。
“哼哼。”
作为可能存于世上的最后一位影宗传人。
晨曦影抬手遮在额前，盖住万家灯火的璀璨，形显视野范围内的便只有那唯一一座高塔。
“极夜宗我给你解决了，这唐门……有的你好受的。”
晨曦影嘟囔一声，稍微做了个寻思便转身踏入黑暗。
“嘛，反正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看看你想怎么解决先。”
影归虚无。
……
深夜的雀魂楼。
方觉一夜未眠。
这些天来，他时常失眠，可能是那一次系统断断续续的话语，加上后来系统彻底挂机，又差不多有十多天没理会自己的缘故，让方觉一直苦思冥想不得解。
他始终觉得那声音有种莫名熟悉感，可碍于那份屏蔽了性别乃至于语气的空灵，方觉始终没办法从脑海中深挖出这份细节的具体记忆。
和系统藕断丝连的，普天下应该没有除方觉的例外才是。
看着楼下那依旧是人声鼎沸的喧闹。
方觉轻叹一口气，边是挨着墙，边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几口。
龙井茶香浓郁，姑且算是驱散了点眉间的沉重与疲惫。
得益于这外头交易得来的养生茶，方觉才能在基本不怎么睡觉的情况下保持一如既往的清醒，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要休息。
“看来我真得挑个时候跟白鸟学学打坐修神。”
他自嘲地笑笑，顺手一翻，只见掌心红光闪烁，已经有三分之一近乎于实体的朱玉牌便在掌握。
“看着架势，待朱玉牌成型，应该能提供三次欺诈机会。”
方觉轻声细语，只是嘴角偶尔扬起的坏笑弧度让他看起来不像在谋划什么好东西。
“可得好好利用利用呢。”
一边说着，方觉一遍将朱玉牌释放出去，这傩面一般的鬼神脸便立刻悬浮半空，静静地等候着主人拆迁。
好不容易攒来个机会，他当然要先试试水温，之所以需要公主殿下的一个名字，其目的便在乎于此。
“也让我来过把方士的瘾吧。”
咱们的楼主伸出手，同时心中默念陆白霜的名字，顺便将右手覆盖在了傩面的实体部分上。
顷刻间，他的紫眸光芒大放，不多时，许多关于陆白霜的信息便碎片化地渗透进方觉脑海。
在那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方觉不停化身。
时而是鸟，时而是鹿，时而做琉璃，时而燃星灯。
他的视线穿梭于超然与凡俗之间，却无一例外地正对着那喜欢红纱蒙面的公主殿下。
在那朦胧的景象中。
陆白霜似乎身处浩然宫殿之中，她负手而立，看着身前那幢画满关系线的信息网，久而沉默。
紧接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向着那镶嵌在墙壁正中央的金龙雕塑伸出手。
咔。
这份奇妙的体验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那好不容易才蓄积成型的朱玉牌又再次变得虚幻起来。
“这么快？”
方觉显然是没想到这朱玉牌蓄积出来的成效居然这么短暂，他甚至都来不及看全那幢墙体。
所幸楼主需要的，朱玉牌都引着他读了个干净。
只见得那金龙是帝国。
而环绕在金龙身边的一道道殷红印记，想必就是困扰陆白霜的一个个难题。
眼瞧朱玉牌虚幻程度甚至比刚开始获得还要夸张，方觉一边收起这界外神通，一边喃喃自语：
“这是想拿我当棋子啊……”
片刻沉凝。
方觉深吸一口气，脸上也换了平时一如既往的轻松表情。
一开始，朱玉牌的能量蓄积因为那木牌游戏而有了令人满意的效率。
只是在方觉用过一次机会后，这蓄积的速度便瞬间大打折扣，甚至不及一开始的百分之一。
眼看过了新手保护期。
方觉无奈只能挠挠鬓角：“看来以后用这玩意儿还得悠着点啊。”
“搞完了？”
且当方觉身上的流光彻底消失。
早已恭候多时的呼唤择时响起。
听那清脆又有几分稚嫩未曾彻底消散的声线，方觉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是谁。
“你到我这儿呆了多久？”
“刚来，放心，我不是什么变态，也没有偷窥的习惯。”
修衣黑衫向后挂出两道悠长纹路，像是燕子尾巴般灵动。
晨曦影来到方觉身边，笑呵呵地回答道。
“要是没那件事儿我还真信了你。”
对此，方觉只是用开玩笑的语调回呛了句。
“哎呀，都说了那次是意外，更何况，我也信守承诺了不是？一换一，我可没把你那囧事说出去。”
“那我还得谢谢你。”
似乎从来都对客人来访有所预料的方觉挽袖挑起一旁的茶壶，为晨曦影斟上一杯。
“我不喝茶。”
“这是糖水，我家白鸟熬的，尝尝。”
晨曦影回身瞥了眼方觉，稍微顿一下下，还是卖了这份面子。
水入舌尖，带着几分温热，偶有几道应是熬化果肉的粘稠扫入喉间，甜滋滋的。
“所以，一心想拿我命的小女孩终于坐不住要动手了？”
方觉坐在晨曦影面前，单手托腮，浅笑着说道。
“我要动手，你不怕？”
晨曦影将已经见底的杯子放在一边，耸了耸鼻子。
只见对方一脸无所谓地摊手。
“该死就死呗，怕啥？”
“……哼。”
这般洒脱看得少女顿觉无趣，撇了撇嘴：“唐门的人找上我了。”
“有麻烦找你？那是不是我没那么快死了？”
“你觉得那些人打得过本小姐么？！”
晨曦影瞪大眼睛，换来的是方觉撇头的动作。
“他们冲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