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霜身披甲胄,坐在篝火旁,细细擦拭着手中染血的短剑。
铁鹰骁骑刚刚经历一场殊死搏斗,大雪如同天然屏障,掩盖了敌人逃离的行踪。
在这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追击变得异常困难,她们只能选择暂时休整。
“头儿,你怎么知道匈奴会在这个时候侵边?”
白凌霜的身旁,刚刚用雪水清理完血污的女子正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看向她问道。
“直觉。”
白凌霜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了一句。
“嘶……头儿,您真神了!”
那女子夸张地说道,顺便比了一个大拇指。
白凌霜白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她之所以猜到匈奴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侵边,仅仅是因为她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罢了。
上一世她便听军中的同袍提起过这一次侵边,只是她没想到这场雪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就好像算准了时间,掩去了匈奴逃窜的行踪。
是巧合……还是……
白凌霜目光微动,想到了一个人。
单于的十三女——婧岚。
前世婧岚这个名字在这个时候并不被人重视,王朝将领们的目光往往聚焦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便是婧岚的大姐,匈奴大王女祁连。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婧岚“天祭司”的名头越来越响亮,甚至有传闻说她有呼风唤雨之能。
当然,这点白凌霜是不信的。
估计只是些推演天象的手段罢了。
“楚澄,知道关外的匈奴统帅是谁吗?”
白凌霜随口问了一句,没指望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那女子怔了怔,而后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听说好像是匈奴单于的哪个女儿。”
“哪个?”
白凌霜没想到她还真知道,不由抬头看了她一样。
这个身材魁梧的女子她有印象,前世参军时她只是一名普通士卒,后来立了战功得以加入铁鹰骁骑,是个难得的悍将。
可惜还没等她大展拳脚便死在了战场的暗箭上。
这一世白凌霜动用了一点关系,将楚澄要到了自己手下,亲自培养她。
“啊?谁知道呢?”
楚澄见头儿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由打了个哈哈,但没想到她的目光越来越冷,为了不挨揍,只能无奈地挠了挠头道,“匈奴单于的女儿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
自从莫名其妙被白凌霜弄来了铁鹰骁骑,楚澄就天天挨揍,她都有些怕了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实际上力气大的不行的头儿了。
不怕不行啊!她打白凌霜一拳头白凌霜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凌霜打她一拳头,她能倒在地上滚半天。
痛!太痛了!
“我教你的功夫这两天也别拉下,很快,有场大战等着我们。”
白凌霜说完不再看她,心里却已经有数了。
难怪上一世墨城会失守,如果匈奴统帅是“天祭司”婧岚那便不足为奇了。
除了那个男人,婧岚是唯一一个让她险些丧命的对手。
“我知道了,头儿。”
楚澄点了点头,而后取出随身的干粮,一边吃一边抱怨,“这狗屁的朝廷,粮饷越发越少,原本两个人的粮,现在三个人吃,我看咱们早晚饿死在这。”
她说着将手中的馍馍掰下来一块,递向身旁的白凌霜。
“我不饿。”
白凌霜扫了眼那冻的梆硬的馍馍,冷淡地回了一句。
楚澄倒也不馁,她本就是意思意思,这点东西连她自己都还不够吃嘞。
“头儿,你不饿的话分我点呗?”
使劲咬了口手中的馍馍,楚澄讨好地看向白凌霜。
白凌霜有些无语,但还是取出了自己那份干粮,分了一半给楚澄。
楚澄接过吃食,一边啃,嘴上也不闲着。
“要我说那个什么狗屁小皇帝趁早退位得了,咱们累死累活给他打仗,大冷天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他还要削咱们的饷,那跟要咱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白凌霜闻言眸光不由一沉。
“纪寒”,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中。
她不得不考虑这一次裁军削饷,会不会是那个小男人针对她的把戏,可转念一想,白凌霜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毕竟除了自己,他连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都找不到。
更何况这样的决定不知会寒了多少王朝将士的心。
那个家伙,不可能这么蠢。
所以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朝堂上又出了变故?
呵!
纪寒,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吧?
别着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抿了抿唇,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显得森然凛冽。
楚澄的目光正好瞥见这一幕,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心中默默替那个被头儿盯上的倒霉蛋祈祷。
也不知道是谁,自求多福吧!
远在帝都的纪寒猛地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安雅见状忙给他披上了大氅。
动作轻车熟路,倒显得陆雪儿像个外人,恨得她牙痒痒。
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几天,陛下和安雅的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纪寒随口道了句谢,而后伸出小手揉了揉鼻子,心里想着也不知是谁这么惦记他。
恰逢此时天空飘下鹅毛大雪,雪落宫廷,片刻便将他眼前的世界妆点得银装素裹。
自从那日昏倒醒来后,纪寒便觉得宋青舒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不再总是和他作对,就连早课也比不成天催促了。
甚至还说等到了下雪天,会带他去赏花灯。
真是稀奇。
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不过说起赏花灯,他还真有一点小期待,倒不是因为花灯,而是他穿越以来,过去这么久,还从没出过皇宫。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仅凭原身的记忆也只能构筑个模糊的轮廓罢了,他当然更想亲自去看看。
“你说陛下最近天天掰着手指头数什么时候会下雪,是为啥?”
安雅凑到陆雪儿身旁,犹豫了片刻后,压低了嗓音问道。
陆雪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雪幕中那个小小少年的身影,听见安雅的声音,不由挪了挪脚步,离她远了些。
没有得到回答。
一回眸却看见陆雪儿不知何时退到了一旁,安雅怔了一瞬,随后露出一抹苦笑。
“谁知道?”
陆雪儿看了她一眼,本不想搭理,但想起她方才为纪寒披上大氅时那认真的模样,还是不耐烦地回了句,“反正不可能是喜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