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长老,堵不如疏,堵不如疏啊。”

东阳仙尊没好气地看着魏圳,“这就是你把那个魔种收为弟子的理由?”

“长老此言差矣,秋铃愿意对长老坦白秘密,长老难道连她信不过?”

东阳仙尊吐出一只满是裂缝的三足圆鼎,“要不是她及时提醒,我这本命法宝怕是已经彻底报废。她,我当然信得过。”

“但并不意味着我愿意信那个魔种!”

魏圳拱手,还未来得及解释,东阳仙尊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把打好的腹稿生生咽了回去。“怎么,你莫不是又想要来一出正道少侠和魔道妖人的戏码?上一回的结局还不够满意?”

走出背后转动庞大日盘的殿宇,魏圳冲着秋铃摇摇头,“果然不行。”

“让我去吧。”秋铃紧紧握住手中长剑。

东天门。

巨大的白玉牌坊反射着刺目日光。

洪肖岭半眯着眼睛,看向远处云层中浮动的浩瀚宫阙。

在某一处宫阙大殿之中,秋铃正对东阳仙尊陈述着自己与她之间的紧密联系。

“这就是魏副宗主老人家要你们抓的人?”瘦高青年用拂尘柄捅了捅洪肖岭。“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小鬼嘛。”

“杜均师兄,你可别被它的外表骗了。它撑得住七雷刑罚阵,九霄云魄阵···能用的阵法都用完了,这家伙还是活蹦乱跳,要不是副宗主出手,我们可没辙。”

名叫杜均的瘦高青年连忙抽回拂尘,“不早说,这么吓人的东西,快带走!”

“杜均师兄,你上回打赌赢了钱说好的请我们喝仙酿···”

“去去去,你们先把手里头的事情办好再说。”杜均只想着赶快把这一队轮值刑罚的师弟送走。

押送这外表看似少年的家伙通过东天门,过程出一点差错,自己都要被罚,更何况东阳长老已经回宗坐镇,依着他老人家的脾气,自己怕是要被贬到天涯海角。

洪肖岭撩起袖子,周身皮肤上刻印的流转金色符文似乎能将所有能力封印。

“这家伙听得懂人话吧。”杜均不放心地与一位师弟交谈。“你们可千万注意,别在我轮值守门的时候出事。”

这么怕事啊,杜均师兄。那要不要我给你找点事做?

秋铃面色一沉。

“怎么?你那本体又出事了?”东阳仙尊祭起一道金色火轮,迈步走入其中。

洪肖岭手里抓着杜均的拂尘,正一根一根把拂尘须子拔下。

“哎呀,我的法宝!”杜均试图唤回法宝,但是无论灵力还是神识,一触碰到洪肖岭就好似泥牛入海,没有半点效果。

他刚刚突发奇想,要给守门的杜均来个惊喜,就挣脱束缚阵法,抢走了杜均的拂尘。

“别拔了!那每一根须子都是我祭炼的,你拔我头发都行,别动我的拂尘!”

一众押送的轮值弟子看着回到束缚阵法中端坐的洪肖岭,纷纷表示无能为力。

东阳仙尊踏出火环,一把提起少年,将他丢入火环另一边。

洪肖岭揉了揉后脑勺,这一下可摔得不轻。

“秋铃,你说这是你的本体,证明给我看。”东阳仙尊收起火环,一脸不爽地盯着洪肖岭。“这小子的脸我看到就烦。”

洪肖岭抹了抹嘴,“好啊,这就证明给你看。”

秋铃嘴角扯起一丝弧度,“满意了吗?”

洪肖岭面色铁青。

秋铃解开发髻,扯下银色发簪,抚摸起簪子上水波鳞片状的纹路,“搞什么,原来你一身都用的敖烨给的东西,你这是吃上龙人的饭了?干脆当龙人的小娘子算了,反正他对你有意思。”

洪肖岭气的浑身颤抖。

东阳仙尊神色严肃,“你们两个的灵魂联系居然密切到可以切换的程度。一般来说只有修炼分身才能做到这一点。”

秋铃把玩着水鳞纹发簪,“我和她可不是分身本体关系,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洪肖岭用难以自制的颤抖声音说道,“你现在承认是不是有些迟?”

秋铃怒喝,“洪肖岭!停下!”

洪肖岭一脸无所谓,“怎么了?我们以前没怎么试过这种玩法,今天玩一玩不挺流畅的,你急啥?”

“所以当初阵法内魏圳和锁海仙其实有所隐瞒。”东阳仙尊皱起眉头,“秋铃,当初阵法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他本来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只是身体没有任何关联,其实灵魂一直都是我啊,东阳老祖。”洪肖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阵法把我和她的身体也彻底融合不分彼此,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东极宗居然要强行插手融合,使得我再度分裂,把我搞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秋铃,他说的是真的吗?”东阳仙尊转向另一边寻求答复。

秋铃攥着手心的簪子,点了点头。

东阳仙尊在大殿内沉思起来。

“秋铃啊秋铃,龙人对你有意思,你对龙人有没有感情?”洪肖岭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滚。”

“好惨的龙人,给了这么多礼物,结果师妹根本对他没意思,纯把他当提款机。”洪肖岭咂着嘴,扼腕叹息道。

“你能闭上你的嘴吗。”

“哎哟急了急了。被我戳中痛处了。”

东阳仙尊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魏圳和锁海仙瞒着自己,浮云子呢,是不是也有所隐瞒?

分裂已经融合的规则聚合体,获取秘境的规则之力,最后将秘境纳为东极宗的洞天福地,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但是很明显,计划里没有预料到洪肖岭这个变数。

“我得去巡天司一趟,关于你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你暂时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几位老祖。”东阳仙尊做出了决定,“魏圳不是要收他做弟子吗?我同意了。只不过惹出的事都算在魏圳头上,你就这么告诉魏圳。”

“老祖,有没有能压制住他的办法?”秋铃十分头痛。

“老祖我都压不住这小鬼,你自求多福吧。”东阳仙尊收起三足圆鼎,“等我回来时,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说罢,他遁入天地之间,不知所踪。

“他的意思是,魏圳要收我做弟子?”洪肖岭有些纳闷。“你出的主意?”

“魏圳他想出来的办法。”

“哈哈哈,亏他想得出来!”洪肖岭捧腹大笑。

“你确实比较欠揍,只有师尊能好好收拾你。”秋铃挽起发髻,正要插上簪子。

“拿来吧你!”洪肖岭一把夺过发簪,“我这就去给敖烨说,你只是吊着他,把他当提款机。”

“你!”

洪肖岭摇身化为黑风,从大殿处飞出。

秋铃提剑追出,根本找不到他的去向。但她很清楚洪肖岭即将干什么。她开始流汗了。

敖烨一口饮尽酒爵中美酒,“接着奏乐接着舞!”

十来个不同种族的美人身着各自种族的风情服饰,在庞大的银龙身躯旁翩翩起舞。

敖烨兴致高涨,喷出一大口海水,浇得诸位美人浑身湿透,水汽之中只露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敖烨正要一头撞入其中,只听得一阵吱呀开门声响起。

秋铃面色潮红倚靠在门框边,斜睨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哎哟喂,师妹,别看!”敖烨被吓回人身龙首,连忙套上一件浴袍,“师妹你怎么这次不敲门?”

秋铃顾盼生姿,巧笑嫣然,尽显师妹风度,“怎么?师兄这是不欢迎我喽?”

“哪有哪有,只是师妹你之前不是说不喜看到我白日宣淫,有损大师兄颜面吗,我这才闭门进屋···”

“师兄,我改主意了,今日可否让师妹也参与一番?”秋铃靠在敖烨只披浴袍遍布银鳞的胸膛上。

敖烨被惊吓而消退的欲望顿时高涨,开玩笑,他可是东海龙族太子!这种时候必须行!

敖烨将秋铃抱起,纵身跃入水池。

看着纤毫毕现的秋铃,敖烨哪里还忍得住,直接剥开秋铃的真传弟子袍服,开始他最喜爱的运动。

云鬓散落水中,秋铃叼起一根银簪缓缓抬头,水珠从她睫毛处滑落,“师兄,喜欢吗?”

“师妹,你有心了。”敖烨如何认不出那簪子是他送给秋铃的龙角所制。

“若是喜欢,不妨今晚与师妹共度良宵,如何?”

“师妹,我···”敖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此时心潮澎湃,不禁将秋铃搂入怀中。

秋铃看着敖烨威风凛凛的龙首,朱唇轻启。

“洪肖岭!”一道凝练无比的龙形剑气将敖烨的院府大门轰得稀碎,碎片飞得满地都是。

秋铃提着长剑,脸上挂着神经质的笑容,“好,好,好,居然都到这一步了。”

敖烨看着杀气浓重的秋铃,再看向怀里刚刚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秋铃,什么情况?

“给我滚过来受死!”秋铃一剑劈在水池中央,险些将敖烨龙角也劈下半截。

“师妹,这到底怎么回事?”敖烨下意识将身旁的秋铃护在怀中。

秋铃金红色的眸子里全是另一个缩在敖烨怀里的自己。“洪肖岭,你怎么敢!”

洪肖岭化作黑风,带着桀桀桀怪笑,一溜烟飞出了府院。

“洪肖岭,你受死吧!”秋铃驾起云气,提剑就追。

院内顿时冷冷清清。

敖烨感受着身体上残留的温热与香气,怅然若失。

东极宗杂役院。

杂役院又名东极宗废柴弟子疗养院,装满了来自各地的天赋灵根很差的求仙弟子。

上至七八十岁老头,下至十几岁的少年,都对真正的仙宗大派心怀向往。

据说前一阵子杂役处抓阄选人,就有一个海西州出身的废柴少女走了狗屎运,进入内门打杂,从此一步登天···

但是大部分时候,杂役弟子们都在诸如打扫清洁跑腿送货等宗门杂务中消磨着光阴,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杂役院就是这样充满希望和绝望的地方。

少年大摇大摆地踹开杂役院木门,睥睨地扫视一圈。

“哪来的没礼貌的小鬼。”一名杂役弟子捡起被踢烂的铁锁,“你知不知道这修锁又要花多久,花多少贡献?”

“嗬,我真喜欢这里。”洪肖岭笑了。

“喂,你放下锁。”洪肖岭将杂役弟子手里的铁锁随意一丢,“你渴望力量吗?”

“我渴望个屁,当初招我的那个东极宗长老信誓旦旦承诺进宗门就有机会,放屁。”杂役弟子看了看洪肖岭。“你肯定是那些有背景的家族出来的,天赋异禀,来施舍了。谢谢,不需要。”

“你确实需要力量。”洪肖岭鄙夷地看着杂役弟子脏兮兮的工作服。

“你当我乞丐呢!我也有尊严好吗。”杂役弟子恼了。今天轮值也就算了,居然遇见这种小鬼,还弄坏了门锁!“你爱和谁说和谁说去,别来烦老子!”

“别急啊。”洪肖岭金红色眼眸渗出精光,他瘦弱的手像一把铁钳,牢牢将这名杂役弟子锁在原地。“你会感谢我的。”

秋铃追踪着洪肖岭所化黑风,从云端落在杂役院内。“谁是今日轮值的杂役弟子?”

“我是今日轮值,不知师姐来此是···”

“我问你,刚刚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者一道黑风出现?”

“这个在下确实不知,不过刚刚门锁无故损坏,说不定与师姐所说有关。”杂役弟子拿出铁锁。

“这就是个普通铁锁。”秋铃摇摇头,“你没说实话。”

杂役弟子面色如常,“可是师姐,除了这门锁损坏,今日确实无事发生。还望师姐明察!”

秋铃深深地看了杂役弟子一眼。“也罢,就当是我弄错了。”

她驾起云,向着她的府院飞去。

思菱正整理着房间内的衣物,她将一条飞云绸轻轻挂在雕花木架上。

“思菱,我累了,麻烦帮我打一桶灵液,我想洗澡。”秋铃脸上满是疲倦。

“好的师姐。”

屋里传出思菱给秋铃洗澡的水声,时不时还有二女的嬉戏打闹声。

门外,听了半天的秋铃长剑缓缓出鞘,她心中怒火已经再无法忍耐。她今日必将洪肖岭斩作数段,挫骨扬灰。

“哎呀思菱,我们好像有客人,你快去开门。”屋内的秋铃惬意躺在灵液澡盆中。

思菱刚一将门拉开,就看见一只玉手扒住门缝,接着一只亮如火焰的眼眸出现在思菱面前。“啊啊啊,鬼啊!”

“是我。”秋铃的怒火使得她灵力都变得燥热起来。

“哎呀,这不是二师姐吗,快请进。”屋内的秋铃裹着一条浴巾,缓缓走了过来。

“欸,怎么,欸?”站在门口的思菱被搞糊涂了。

第二日。

敖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魏圳面前哭诉,“副宗主,你要为我作主啊!那天杀的魔头,化作秋铃师妹模样勾引我!我的龙生从此不纯洁了!要是这事情传出去,我还怎么有脸当东极宗的大师兄!”

魏圳看向一旁跪伏在地许久的杂役弟子,“你呢?”

“副宗主,昨日确实有一名少年出现过,他询问我是否渴望力量,并将我强行留下。”杂役弟子如实道来。

魏圳扶着额头,“所以因为你没有拒绝,才隐瞒了自己灵根变化的事实。”

原本灵根晦暗灵气入体都难的杂役弟子,此时体内灵气流转,隐约勾勒出一株血色蔷薇形状。

“弟子求道心切,才隐瞒事实,望宗主网开一面!”杂役弟子猛猛磕头。

魏圳最后看向面色铁青的秋铃,叹了口气。

还能闹出什么事呢?他都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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