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怀疑主义,笛卡尔有那句名言:“我思故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可以怀疑的,唯有“我在思考”这件事是不可怀疑的。这句话开启了西方哲学的近代进程,可是,也带来了一个问题:你凭什么怀疑世界?
假如有一个人站在你的面前,说:我怀疑你不存在。你不会把他当成哲学家,你会觉得他是神经病,极端一点的人还会觉得他在咒他死。
有许多人思考哲学,就觉得,哇,我发现这个世界是虚无的,我好厉害哦,其实这只是近代哲学的起点。就是笛卡尔,他也不是为了怀疑而怀疑,他是为了寻找确定性。而当他找到了“我在”之后,他遇到了一个问题:我知道我是存在的,我如何确定世界的存在?我又如何能够认识到世界的存在?最后他只能假设什么松果体很厉害,又假设上帝是存在的,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无法说服其他人,于是到最后,笛卡尔找到的确定性被怀疑,他的这种怀疑精神倒是发扬光大,被许多人以为这是哲学的终点。
其实这是哲学的起点好伐?而且,还是个错误的起点。
我们现在要破除怀疑论,其实就是用怀疑论的方法来破除怀疑论。怀疑论者总在说:你凭什么相信?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反问怀疑论者:你凭什么怀疑?
我们很难有确定性去怀疑什么东西,就好像我们很难有确定性去相信一个东西。
所以,怀疑论者往往以为自己站在哲学的制高点上俯视一切,其实他就是个小丑。你身为一个存在,观察那么多的存在,然后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有比这更迷信、更愚昧的思想吗?
怀疑主义就说到这里了。
下面说《大学》。我读《大学》就一直觉得有一个问题:大学的这句话概括起来就是,“知止才能有得”,可是我问:“无得何以知止”?其实《大学》主要讲的是明明德,少量讲亲民(理学认为是“新民”,但是我现在站王阳明也认为是“亲民”),几乎没提“止于至善”,你《大学》教我“知止才能有得”,然后如何才能“知止”,你不教?那你在说什么呢?
既然“得”在“知止”之后,我们就只能认为,“如何知止”在“知止”之先。也就是说,“如何知止”只能是先天的。这种先天也需要后天才能激发出来,但是我们所知的一切后天的方法都没办法激发它。禅宗说“悟”,但“悟”有很大的问题,“悟”还是强调后天。先天后天,这个问题没有很多人想的那么简单。康德说先天分析,后天综合,然后他想出个先天综合判断,我觉得,这个问题越讨论越分不清先天后天、分析综合。看到这个问题分不清,哲学境界才提升了一级。
我些微探讨一下“如何知止”。
我先问你,最后萧十三郎觉醒你觉得突兀不?
然后我再问你,萧十三郎最后的觉醒,有合理性不?
为什么合理?
如果你能想明白一点为什么合理,你就知道“如何知止”了。
最后我想再讲讲“濠梁之辩”,也就是《庄子·秋水》最后一节,也就是著名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原文如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绝绝绝绝绝绝大多数人看这句话都赞同了惠施说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假如否定他们,他们就会搬出惠施的第二句话:我不知道你,你也不知道鱼,大家都不知道,呜呼!我赢了!我是大哲学家!然后,他们举起了相对主义的大旗。
对此我想说,你可以支持相对主义,但请别拿“濠梁之辩”来佐证相对主义,因为尼玛这是庄子写的书,最后赢的是庄子不是惠施,你拿着《庄子》支持惠施的观点,你觉得这滑稽不?
几乎没有人在意庄子最后的反驳。他们就算看了,也会觉得庄子纯抬杠。庄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惠施的第二句话错了。
“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这两种情况是不同的。庄子观鱼,只有一层关系,惠施观庄子,是有两层关系,是惠施观庄子观鱼。并且,惠施还忽视了一点:鱼不会说话,庄子会说话。
庄子说:鱼啊,你真快乐啊,鱼不会反驳他:SB,老子一晚没合眼,快乐个锤子。
惠施说:庄子,你不知道鱼的快乐。庄子可以反驳他:老子就是知道鱼是快乐的。
庄子是在揣测一个按照我们的常识没有理智的生物。而惠施是在揣测一个按照我们的常识有理智的生物。
按照惠施的说法,庄子不应该随意揣测鱼。
那你惠施凭什么随意揣测庄子呢?
庄子绕了个弯子,一群人就读不懂了。假如庄子直截了当地说:老子就是知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所以这场“濠梁之辩”是庄子赢了。这场辩论早早地就宣告了怀疑主义的破产。怀疑主义是拿来自我怀疑的,根本就不能成为攻击别人的武器。因为怀疑从来都是自我解构,解构不了他人。一个人说:我能举起一栋大楼,你对他的怀疑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一丝丝的伤害。你说你能举你举一个啊,人家直接说我凭什么举给你看啊?你怀疑一万句,你也不没办法把他打死。
而现代传媒起来以后,无良媒体就不断的渲染怀疑、解构,让无知的人拿起怀疑、解构的武器攻击他人。
这就是我这本书为什么不断地在写现代传媒、网暴。
怀疑与解构伤不了真正的强者。会被伤害的人,说到底,是不能知止。
我们又绕回来了。
实际上,我的这本书是非常缜密的。包括我的这个完结感言,我说有两件事,一个是怀疑主义,一个是知止,但它们其实也是一件事。
我的话说完了,不能理解是你的事。但是我期盼你有一天能完全明白我在这里说的东西。
总之,我的这本书到这里也结束了。
感谢你的支持。
卢梦梨
2025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