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政秀府邸。

如影子一般潜入府邸的春子,跪坐在平手政秀对面。

平手政秀看完浓姬的信,平静的把信点燃,瞬间化为灰烬。

“你回去吧,感谢夫人提点。”

春子也没回应,起身离去。

平手政秀一个人坐了小半夜。让厨房准备了一些他喜欢的吃食。

提笔给家人留了一封书信。

又召来府中最亲信的武士。

“藤原,老夫要拜托你一件事。”

“主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尽管吩咐。”

“替老夫介错。”

“啊?”

介错,是岛国武家切腹自尽的最后一个阶段。

一般,自裁者,只是拿刀在小腹上画一个十字。介错的人,在身后用长刀砍下自裁者的头颅。为自裁画上句号。

这样,可以减轻自裁者的痛苦。

书房。

平手政秀跪在房中。

身后的藤原拔出太刀,随时准备砍下主人的头颅。

为了保全平手家的脸面,平手政秀只有以死来洗清平手家的耻辱。

月下悠没有追究平手久秀的罪责,是最大的宽容。但是对平手家来说,也是极致的耻辱。

浓姬的书信,为他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藤原,动手吧。”

“主……主人……”

平手政秀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藤原痛苦的举起太刀。他明白,在这个领主至上的时代,主家对家臣们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主要家臣死,就是一句话的事。

长刀落下。

一枚飞刀将藤原手中的长刀击飞。

“平手老师,我奉城主殿下之命,护送你离开清州。”

莺秀从帘后闪出。

平手政秀看了莺秀一眼,转头面向白色墙壁。

决绝的回应:“小姐,请回吧。我意己决。”

“老师,我带来了城主殿下的亲笔书信。请你看完再做决断。”

平手政秀稍微犹豫一下,接过莺秀手中的信。。

对月下悠的信,他无法拒绝。

为织田家付出大半生,拼了大半 生,他想知道织田家的这任家主,对他的评价。

信不算长。

月下悠和平手政秀相处,也不过半年时间。

但是,月下悠能感受到平手政秀身为恩师的用心良苦;身为家臣的忠心不二;身为家人的无微不至。

月下悠说,她的刀,绝不指向家人。

即使犯了错,也是可以原谅的。

她不想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想起老师,心痛后悔。

她要老师看到,她会带着尾张织田家富国强兵,摆脱困境,最终成为老师希望的样子。

没有老师的未来,是不完整的未来。

平手政秀终于明白,想杀他的人是浓姬。还有嫉妒他地位的尾张家臣们。

月下悠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他。

就像他曾经耗尽心力的,只想辅助织田信长坐稳尾张家主之位。

平手政秀释然。

他把整个家交给第二个儿子,准备离开尾张这事非之地。

从此隐姓埋名,过完余生。

想带的不可能全部带走。只带了一些钱物,坐上莺秀的马车。

车队一路出了清州城,往京都方向而去。

那个方向,远离尾张的宿敌们。

护送车队的人,是明王令在尾张据点的几名暗杀者。

还有川并众派来的二十多名成员。

这些人,算是月下悠能信得过的人。

她早就料到浓姬不会放过平手政秀。

更不会放过平手家。

平手家对浓姬来说,是阻碍她掌握尾张权力的绊脚石。

自从月下悠偷偷放走平手久秀,就观察着浓姬的反应。

她是希望平手政秀能继续辅佐她的。

不过,浓姬最终也没有放过平手家。好在,她派出明王令的人,监视着浓姬的一举一动。

平手政秀家,也是眼线重重。

春子潜入平手政秀家,没能逃过明王令的眼线。

收到消息的月下悠第一时间 就猜出浓姬想干什么。派莺秀把早己写好的信送了过去。

不能把平手政秀留在身边,那也要护他安全。让老师能安度余生。

这一次,她是公然和浓姬作对。

算是彻底翻脸。

她决定拼一次。

车队出了清州城十多里。

官道上,一队人马把车队拦了下来。

约五十多人的样子。

为首的是春子和武田隆利。

他们毫不掩饰,连面都没蒙。

“把路让开。”

莺秀冷冷的喝道。

她知道这场仗非打不可。

“把平手政秀留下,你们去哪都行。”

双方的要求己经明了。

绝对没有谈的余地。

于是不再废话。

莺秀拔刀在手。

明王令的人一脸蔑视,纷纷拔出他们各种兵刃。

川并众的人也是亡命之徒,骂骂咧咧的拔刀在手。

一脸痞相的武田隆利,一夹马肚,朝莺秀冲去。

双方在官道上,展开血腥的混战。

别看武田隆利平时吊儿啷当,事实上,他四岁起就学习剑道,年纪轻轻己是剑术高手。

他和春子联手,莺秀竟然难以招架。

春子手下的人,是麦姨训练的精锐,战斗力极强。

川并众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要不是有明王令的人撑着场面,他们早崩溃了。

厮杀了半个小时,双方伤亡过半。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血的刺激,让每一个人变成嗜血恶魔。

春子收到的命令,除了截杀平手政秀,还要取莺秀的性命。

她和武田隆利联手,莺秀虽然不是敌手,但是在乱军之中,想要取她性命也不容易。

莺秀是从近身到远距离作战,再到暗器,几乎没有短板。

她打出绳镖,将己经受伤不轻的武田隆利逼退。

再把和手下人混战的几个敌人逼退,举起满是鲜血的手。

“撤退。”

几名明王令的人紧随她身后,掩护众人慢慢向后撤退。拉开距 离之后,他们迅速消失在官道旁的林子中。

春子和武田隆利没有追。

因为,载着平手政秀的马车还在。里面的人也在。

武田隆利用刀挑开车帘,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头上戴着一个竹笠,垂着的帽帘遮住脸孔。

感觉不对的武田隆利挑掉竹笠,却发现是一个穿着衣服的草人。

“糟了,我们被骗了。”

此时的平手政秀,己经在炎宗的护送下,离开了清州境。

浓姬没有责备春子和武田隆利。

虽然她心狠手辣,但是,对身 边的人,她有足够的宽容心。

平手政秀的远走高飞,确实不能怪春子和武田隆利。是她判断失误了。

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严密监视下,月下悠能瞒天过海。

突然觉得,是自己小看月下悠了。

她不但精准的算计了浓姬,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群战力不输她身边人的帮手。

这些帮手,不是清州城内的人。

浓姬己经能感受到月下悠的威胁。

现在,以她的实力,想杀月下悠,恐怕不会轻松。但是她如果反杀自己,应该己经不难。

当浓姬能感受到这种威胁的时候,她们之间的决战帷幕己经缓缓拉开。

春子费尽心力,也没能查出支持月下悠的神秘力量。

明王令的行踪,岂是她能轻易摸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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