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雷声的呼唤,让老天也觉得此刻应该有雨水冲刷这狼藉的战场。

当最后一道雷光熄灭,这片平原草地已成雷池。泥浆沸腾着幽蓝电火,十几具焦尸连人带马失去生机倒在地上,血肉在雨中簌簌剥落。

离她最近的骑兵跪在五步外,右手即使碳化也紧紧握着弯刀,不肯松手。

“你会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

芝突然对着百步外安坐局外的“指挥官”问道。

那指挥官用握着马鞭的手挠挠脑袋,随后发出只有青年才会有的青涩声音对着芝答道:

“既然军里缺了男丁,当然是征收他们的儿子或者弟弟啊,不然你以为咋样?觉得我会想你们国家那样?为这些懦夫家里搞点虚情假意的慰问?”

芝不想再和这眼前男子废什么口舌,她只是极度厌恶的骂道:

“人渣。”

随后再次化为雷光,钻进了树林之中,寻找格琳娜与娜蒂几人。

刚才跑进了四个骑兵,如果是兽人的话,凭他们的越野能力,想要追上带着累赘的几人,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那个让芝恶心至极的家伙,并不是芝不想送他下冥府去见那些被他害死的手下,而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光凭一个人站在眼前的气场,她大概就能猜出这人实力的高低。

但眼前那人与自己相比,实力只会只高不低!

与其和他打一场不知输赢的仗,倒不如趁着对方没有战意的时候,依赖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速度,去救大小姐他们于未知之中!

···

右手指甲正无意识地抠着那道两厘米宽的地面缝隙,直到血色从月牙形的凹槽里渗出来,才惊觉自己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可能十分钟——或者只有十秒钟?

娜蒂是第一次那么近的距离感受到杀意的来袭,要不是一旁格琳娜的仆从舍生为自己挡下一刀,恐怕如今倒在血泊的人就是她了。

而被尸体压住的娜蒂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死亡,感受着指尖滑落的黏腻。

颤抖,慌乱,身体不自觉的大力抽吸着空气,她在主动的感受着方才险些丢失的生命,那来之不易的生命。

“可恶!居然是画布上的女人?幸亏有这个替死鬼,不然三王子肯定会杀了我!”

那凶恶猫兄嘴里说着在场各位都根本听不懂的话,但大家一样被迫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杀意。

随后,三个猫耳兄贵手持短刀,向他们冲来。

“娜蒂!低头!安普,多拉,向割麦子一样横砍过去!”

顺应突如其来格琳娜的迅捷而洪亮的发出指挥,而剩下的几个仆从拿着最早准备的兵器按照吩咐那样向那几个库夏士兵砍去。

没有训练过的仆从没有砍到自己或同伴就算不错,但可能是复刻平时身体熟悉的动作还是生命早到威胁时爆发的潜能。

那突发的两刀化作两道寒光照着对方脖子抹去,要不是对方与生俱来的肉体天赋,恐怕已经被这几个乡巴佬枭首示众。

脖颈传来凉意,但那急急后跳才躲过一劫的库夏士兵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倒一股恼怒油然而生。

但某个瘫痪指挥官可不会让他反应过来!

“贾科,波多尔,科里安,突刺!”

从先前持刀二人身后,三杆长枪点寒芒先到,随后歪七扭八的送出。

可尖锐的锋芒已经步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攻击范围,让眼前这库夏士兵避无可避!还未做什么动作就被一枪捅中。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也是这一瞬的让仆从们找着机会,前刀后枪,将这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送去见了他祖宗。

“赶紧回来!保持队形,对准心肺位置造成足够破坏后就立刻回到原来位置!”

“肺在哪啊?”

“不知道,对准他下面戳就对了,反正都是男人。”

旁边三个库夏士兵看到自己同伴那副模样,耳朵耷拉下不说,更是感觉下体一阵无名寒意油然而生。

可就在其中脑子活络的两人想着向那行动不便的格琳娜发动袭击时,忽然从附近捅刺出两道不同方向的长矛,将二人击退。

而其中一人,正是方才背着娜蒂的普普。

“居然将自己作为陷阱吗?!”

“就刚才那么一点时间,居然能安排出这样的阵法,这女人究竟是谁!”

格琳娜听不懂对方,继续指挥仆从。

“全部收拢,成圆形保护我和两位贵客!不要擅自出击!”

听闻此言,不知道是贾科还是安普,拽着被砍伤的同伴和瘫在地方的娜蒂来到安全位置。

看着结阵成刺猬一样的众人,一时间仅存的三个库夏士兵也没了主意。

“可恶,裤子和皮肉黏在一起了,大哥,他们好狠的手!”

“三王子的任务要紧,如果实在无法活捉,那就把那女的单独杀了也行!”

听闻此言,其他人收起近身搏杀的短刀,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看上去像是某种细长的竹筒。

“不好!他们要用吹箭了!”

格琳娜知道这帮人准备要做什么,但她只能惊声大呼,却不能改变什么。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把拽住娜蒂,紧紧搂住,将她盖在身下。

你一定要活下来!达蒙家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

抱着这样的想法,格琳娜大喊声:

“自由躲避!”

但实际上已经准备那即将到来的剧痛了。

可是,随着几道破空声音响起,格琳娜并未感到什么疼痛,难道是那些蠢仆从挡下了攻击?

抱着这样的想法,格琳娜回首望去,却是无人伤亡,而恐惧的神色,自那仅剩的三个库夏士兵脸上出现。

而他们所恐惧之物便是:

“普普!你怎么?”

娜蒂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已经出膛的飞针和将自己抱住的格琳娜。

同时也看见了一旁冲出的普普!

是她轻松一拍,将三枚钢针击飞,速度之凌厉,动作之精巧,与前几日相处时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形象截然不同。

“大角小姑娘!不……魔族……”

格琳娜声音一抽,音调转换间是从惊讶到恐惧。

而眼前的普普,皮肤开始剥离,并非溃烂,而是像蛇类蜕皮般优雅地褪去,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鳞状角质层。

皮肤剥离的过程带着硫磺气息。人类表皮如羊皮纸般卷曲脱落,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诡异鳞片,这些菱形鳞片边缘生长着微型倒刺,每当月光扫过就会闪烁起可怖的光亮。

其中更可怕的是胸腔的变异,左侧肋骨自动拆解重组,在心脏位置形成鸟笼状的骨牢,其中跳动的再也不是血肉之物,而是在场无论是谁也说不出,如同胚胎似的诡异之物。

那些六边形的鳞片表面浮动着模糊的的花纹,每当月光扫过,就会折射出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几何阴影。

娜蒂敢断言,普普这整个人变身成半人半蛇,头顶却长有一对大角的形态,不论是放在任何教典中,必然都是最为亵渎的那一类。

“娜蒂小姐,再见。”

此话了然,普普大嘴嘶吼出蛇类才会有的咆哮之声,向那已被吓的屁滚尿流的三人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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