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50分，凌霄打了个哈欠，带着心满意足的端木熠从已经漆黑一片的女仆咖啡厅中走了出来，然后反手把门好好地锁上。
凌霄一直都是女仆里最后一个退勤的。为了能赚更多工资，她担当了咖啡厅打烊后的值勤工，负责打扫卫生。不过，这次因为有端木的帮助，她比平常更快做完了工作。
“莉莉丝小姐，辛苦你了。”端木熠打心里佩服勤劳能干的莉莉丝小姐，所以他的语气也很真诚。
“哼，假惺惺地说什么呢。我今晚这么辛苦，大部分是托你的福哦。”凌霄没好气地说道。
这一晚上，她不知道对着儿子喊了多少句“主人大人”，也不知道在那群阿宅嫉妒的眼神下浸泡了多久……而她的同事们，除了拉菲以外，也都对她的态度变化感到震惊。总之，凌霄今晚算是好好地“社死”了一番。
“对不起啦，莉莉丝小姐，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玩…毕竟除了你以外，就没人愿意陪我玩了嘛。”端木有些寂寞地笑了笑。
“少装可怜了，你在学校就没有朋友吗？”凌霄自然记得儿子白天告诉自己的“好消息”，于是她便这样问道。
“……要说的话，也确实有一个，不过也是今天才成为朋友的啊。”
“你呀，完全就是个闷骚的宅男。平常根本不跟人做什么社交，唯独看到了漂亮的女生就像小狗一样扑过去……给。”
凌霄无奈地吐槽着，顺手从女仆咖啡厅门口的售货机买了两罐奶茶，递给了端木一罐。
“谢谢莉莉丝小姐。”
“你往哪边回家？”
“啊……这边。”
“真巧，我也是那边，咱们一起走一程吧。”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就和儿子住在一起嘛。凌霄心里这样想着。
只要在家门口前的那个十字路口分开，自己再从武道馆后面的围墙翻过去，就可以避开儿子的视线，安全地回屋。所以凌霄便打算再陪儿子走一段路。
今晚的空气很爽朗。秋季的夜空见不到一丝云彩，点点星尘在黑色的画布上各自闪耀，皎白的月亮散发着温和的光，给这漆黑一片的世界点缀上几分暖意。
“空气真好呀~”端木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微笑着说道。
“真亏你这么有精神啊，我的上下眼皮可是已经开始打架了。”
“因为今天莉莉丝小姐陪了我好久，开心了。”
“也是呢，我倒是被你这小子给榨干精力了…我完全没想到，你会是这么主动的人来着。”
在凌霄的印象里，儿子可一直都是一个软糯的糯米团子，任别人怎么揉捏都不会生气，便更别提“主动”出击了。
不过，事到如今，儿子的表现也算是在情理之中——自发现他敢背着爹爹偷偷预定女仆的陪玩服务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儿子的“真面目”。
“嘿嘿，其实就连我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呢。因为我曾经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内向的人，主动要求女仆小姐陪我玩什么的，也是以前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举动。”
“那你现在怎么就敢了？”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我向莉莉丝小姐诉说那些我不敢向爹说的苦闷时，莉莉丝小姐居然真的愿意认真倾听…我觉得，很感动。
在找莉莉丝小姐之前，那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法向别人倾诉。后来我实在憋得太难受了，便只好花钱找一个能听我说话的‘朋友’……
估计是看到莉莉丝小姐很温柔的我，想蹬鼻子上脸地要求更多吧，嘿嘿。”端木傻笑着挠着头，凌霄将儿子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难过。
完全没有必要询问儿子现在这样的原因——因为这一切本质上来说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作为父亲的自己能够更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内心，他便不至于沦落到“花钱找朋友”的地步。
作为莉莉丝的自己，便没资格对儿子向自己的“索求”产生抵触——这些陪伴，是作为父亲的他本就应当给孩子的。
这样的我，在孩子心中，肯定是……
“……你觉得你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凌霄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哎？为什么突然提到爹爹？”
“…这是聊天啊，聊天本来就是要找话题的。”
“哈哈，也是呢。
怎么说呢…要说爹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也说不出具体的形容词呢。因为爹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也不是很了解爹爹究竟是怎样的人。”
“……”听到这里，一阵失落涌上凌霄的心头。
“但是，要说我对爹爹的感觉的话，那我果然还是觉得，他是个好父亲。”端木这样说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什……”
这样的回答，便让凌霄难以预料，她差点就惊呼了出来。
“其实呢，爹爹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去世了，而作为母亲的师兄的爹爹承担了养育我的责任。所以从血缘关系上来讲，他只是我的养父。
但这12年来，爹爹都一直含辛茹苦地照顾着我。若没有爹爹的话，我是不可能健康地成长起来的…所以，在我心中，爹爹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是高大又令人敬爱的形象。”
“可是，你爹爹他，对你很严格吧？明明你还那么小，就让你进行那么疲惫的训练。而且还经常会因为工作对你疏于陪伴，又不理解你的心情！”
“那也是没办法的呀。爹爹他要挣钱养家的嘛。
而且，也是多亏了爹爹的训练，我才有能力从一些危险的情况下保护自己，同时也能理解‘力量’的意义……
总之，从爹爹这里获得的东西，已经数也数不清了。所以我觉得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端木的眼神纯净无暇，他所表达的心情不带半点的虚假。
凌霄听了儿子的话，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是她不能流泪。如果在此流泪的话，只会引起端木的怀疑：
“你的，你的爹爹听到了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此时，她也只能说这样的话，来表达内心的喜悦与感动。
“嘿嘿，不过可能我暂时不会有机会说就是了呢。”
这样一直闲谈着，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家门前的十字路口。
“啊，快到家了，莉莉丝小姐的家也在这前面吗？”
“不，我家在那一边，所以要从这里拐弯了。”
“嗯，莉莉丝小姐，那再见啦。明天有空的话，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你不累吗？”
“呵呵，和莉莉丝小姐玩只会觉得开心，又怎么会累呢？”
这样说着，端木开心地冲凌霄挥了挥手，随后便小跑着往武道馆前去——
“等一下！”然而，就在刚迈出几步的时候，端木被身后传来的莉莉丝小姐的声音给叫住。
“哎？莉莉丝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学习什么的，只要量力而为就行了，不必给自己压力！还有，你能在学校交到新朋友，我也很开心！
明天见啦！我期待你明天再告诉我更好的消息哦！”
凌霄在远处挥着手，夸赞与祝福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这些都是她身为父亲时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话。
端木熠转过身来，也在远处向凌霄挥手告别。此刻，映入凌霄眼帘的笑容，是他从未在儿子脸上看到过的……
就这样，凌霄一直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武道馆的门口。而她的心里，一阵阵的波澜随着夜晚的微风一同涌动。
此刻，她便意识到了一件事：就算身为“凌霄”时，有难以对儿子说出口的话语也没有问题。因为，那些话语，都可以交给“莉莉丝”来向端木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