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缇雅耸耸肩，唇角勾起无辜的微笑，落在索菲娅眼中，像个长了角的小恶魔。
满溢的蒸汽一下冲出了头顶，红晕从双颊扩散到耳朵根，索菲娅恼羞成怒，冲到瑟莉缇雅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不行！绝对不行！！本小姐命令你，全部给我忘掉！！”
瑟莉缇雅被她晃得有些头晕，摇摇欲坠地往后躲了一步。
她的小腿碰到了身后的沙发，身体往后倾斜，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哎呀！”
索菲娅小半个重心在瑟莉缇雅身上，身体跟着往沙发倒下，把少女扑倒在了沙发背上。
瑟莉缇雅的脸撞在了索菲娅胸前，再次感觉到了那片柔软温暖的触感。
从重生之后，瑟莉缇雅一直不太习惯其他人的肢体接触，向来能避免就避免。
换了其他人，瑟莉缇雅早就将对方一把推开；假如是凯茜，大约又要挨上她一拳。
然而，闻着那淡淡的甜美薰衣草香，瑟莉缇雅竟然奇异地不觉得讨厌。
“莉莉！我没撞疼你吧？”
索菲娅的下巴磕到了瑟莉缇雅的脑门，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第一反应却是担心弄伤了她。
大约是之前的阴影有点深，在索菲娅眼里，瑟莉缇雅就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稍有不慎，就可能磕伤碰坏。
索菲娅慌慌张张直起身，望向瑟莉缇雅的眼神中全是忐忑。
“没事，不疼。”
瑟莉缇雅摇摇头，目光扫过沙发上的凌乱物品，终于停止了捉弄索菲娅。
“好了，差不多该收拾东西了吧。”
见瑟莉缇雅没事，索菲娅小小松了口气，仍然在纠结先前的话题：“那刚刚说的事情……”
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少女的脸皱成一团，正可怜兮兮地盯着瑟莉缇雅。
“啊？什么事情？”
瑟莉缇雅故作诧异地歪歪头，唇边飞起一抹笑容，“我已经……全部都忘记啦。”
“……”
索菲娅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瑟莉缇雅捉弄了。
怎么回事，她看起来清清冷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心里居然是个爱捉弄人的小恶魔吗？
望着少女忙碌的背影，索菲娅目瞪口呆。
*
经过一番努力，两人总算把凌乱的室内收拾得七七八八。
堆满杂物的另一间卧室也整理出来了，里面摆上了一张单人床，铺着浅紫灰格子纹床单，看起来简单素雅。
虽然这一切都是索菲娅命令人去操办的，可当真的看见布置好的卧室，索菲娅心中不免浮起淡淡的失落。
这样的话，以后她们就很难肩并着肩躺在一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聊些什么心底话了吧。
记得她抱起来的手感软乎乎的，就是太瘦了点，要再多吃点东西，养点脂肪出来就好了，那样一定会更加……
想到这里，索菲娅心脏重重一跳，赶忙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自己在想什么呢，怎么感觉像个变态！
“怎么了？”
瑟莉缇雅恰好从楼上下来，看见索菲娅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由随口问了句。
“没、没什么！！”
索菲娅哪敢告诉她，自己在琢磨她抱起来的手感，闻言慌乱不已，耳朵尖再次悄悄地红了。
“咳咳，对了，莉莉，我记得你早上说，有事情要回来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情？”
索菲娅猛咳两声，赶紧另外找了个话题，试图掩饰过去。
“那个啊……是关于玛格丽特的事。”
瑟莉缇雅稍稍敛了神色，将自己早上在树林中撞见的一切告诉了索菲娅。
索菲娅本是随口一问，结果越听瑟莉缇雅说，越火冒三丈，气得差点忘了风度。
“怪不得，我明明记得自己把稿子收好了，结果居然不见了！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略微停顿了下，眼神中浮起一分忧虑，“难怪今天玛格丽特那么针对你，她向来小心眼得很，你破坏了她的阴谋，恐怕已经被她给记恨上了……”
“没关系，”瑟莉缇雅并不在乎，“她有什么招，我接着便是。”
视线落在瑟莉缇雅拆开了缎带的手指上，望着伤口处凝固的血痕，索菲娅忍不住轻轻地捧起了她的手。
那只手清瘦修长，看似柔若无骨，却分明有种力量蕴于骨节之内，柔韧绵长，坚忍不屈。
慢慢收紧五指，将她的手握于掌心，索菲娅的胸口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意。
“都是为了我，你才……”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看到玛格丽特的计策成功，所以就这么做了。”
瑟莉缇雅平静地回答道，“别想太多了，索菲娅。”
她所选择的守护，只出于自己的私心。
想要她们平安、想看到她们的笑容，为之付出努力而已，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瑟莉缇雅对此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若是为了自己的话，就算她的付出没有得到珍惜，瑟莉缇雅也能够接受这样的结局。
而一旦不再怀有那些愿望，她也会走得极其干脆，绝无回头的可能。
这个瞬间，凝视着索菲娅的双瞳，玲珑剔透，宛如琉璃般寂灭。
冥冥之中，索菲娅似乎懂了瑟莉缇雅没有说出口的话。
不是这样的。
索菲娅想要告诉她，可那难以捉摸的感觉，让她组织不起明确的语言。
“不管怎么说，”索菲娅磕磕绊绊地表达着，“你帮了我，我一定会记着你的好，想办法报答你，绝对不会忘记。”
“记着我的好？”
瑟莉缇雅轻声重复了一遍，尾音略有些飘，像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很明白的。
人类，是一种忘性极大的生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瑟莉缇雅已经不再相信这种带有承诺性质的话。
“好吧，”她耸了耸肩，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我希望，你能够记得你今天所说的话。”
索菲娅怔怔地望着她。
恍惚之间，索菲娅仿佛有所感觉，刚刚才拉近了几分的距离，一下子又变得遥远了起来。
是自己……说错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