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赵盟他们都是通宵的老手了，此刻也正是玩的上头的时候，都还在专注对着屏幕喊来喊去。
陈欣娅平日里不太熬夜，在又玩了两把之后，便坚持不住退出了游戏，打开网页看了一会儿电视剧，看着看着便蜷缩在沙发椅上睡着了。
孟枝也打累了，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一眼陈欣娅。
她的小脑袋轻轻靠在沙发椅的扶手上，正好是靠孟枝的这一侧。只要孟枝想，伸出手就能随便揉一揉她脑袋。
但孟枝也没那么恶趣味。他让网管拿来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陈欣娅身上。
她的侧脸在屏幕的荧光下显得白皙又柔和，均匀平和的呼吸像一只安静的小猫。
……直到现在，孟枝还是觉得陈欣娅很好看。
在没有接到系统任务的年纪，孟枝也偶尔会幻想过这样的场景：陈欣娅有一天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白天陪她逛街吃火锅喝奶茶，她晚上陪自己上网打游戏，累了就缩在自己怀里睡觉。
只是当她真的有一天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之后，自己已经顾不上完成后面的幻想内容了。
他其实也能感觉到。这一世的陈欣娅和上一世相比，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一些改变。孟枝虽然不确定这种改变会是好的还是坏的，但他依然发自内心的希望陈欣娅会变好一点。
变得没那么焦虑、内耗、敏感。变得和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
至少年少的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陈欣娅，就应该是一个漂亮好看、却又普通正常的女孩。
到了五点多的时候，赵盟他们也打累了，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到这里，准备回家。
“那孟枝，陈班花这……”
孟枝转身，戳了戳陈欣娅肉嘟嘟的脸蛋。
“唔……”
陈欣娅只是迷迷糊糊的嗫嚅了几声，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无奈之下，孟枝扭头说道：“我送她回家吧。”
赵盟他们顿时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
孟枝无语地瞪了他们一眼，也懒得解释，而是等他们走后，帮陈欣娅下了机，轻轻拍醒了她。
“喂。”
“唔……唔？”
陈欣娅显然还困得不行，发出赖床时那种软糯糯的撒娇声：“要走了吗……好困。”
“站得起来嘛？”
陈欣娅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但是身子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可能原地睡过去一样，没往外走两步就靠在孟枝的背上。
无奈之下，孟枝顺势抓过她的手，让她搂住自己的脖子，自己则是顺势抱着她的腿将她背在背上。
“抓紧，别掉下去哦。”
“嗯……嗯？”
陈欣娅本来确实是睡迷糊了。
但是刚一走出网吧，凌晨的风瞬间给她吹了个透心凉。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也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一种多么暧昧亲密的方式，趴在孟枝的背上。
他、他在背着我嘛？
真的是他背着我诶。
就像电视剧里男主角背着女朋友一样。
“醒了？”孟枝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吓得她整个人缩了一下。
但陈欣娅选择了继续装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舍不得就这么从孟枝背上下来。
见陈欣娅没反应，孟枝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醒了就别装睡了啊……背着你好重的。”
陈欣娅的脸颊微微发烫起来。她忍不住搂紧了孟枝的脖子，将脑袋紧紧贴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已经不太好打到了。
反正离家也不算很远，孟枝索性背着陈欣娅，在凌晨的城市里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X市夏天的凌晨五点，已经隐约能看到地平线的红色了。空空荡荡的街道上，还未到早高峰的时间，只有稀疏的几辆车穿行而过。
偶尔会有环卫工人用好奇的目光瞥一眼孟枝，好像只把他们当成了在玩什么play的小情侣。
陈欣娅安静地搂紧孟枝的脖子。她有些心疼孟枝背着自己走这么久会累，又舍不得这种被他背着的舒服感觉。
她希望路短一点。又希望时间慢一点。
希望凌晨的风凉爽一点。希望城市的清晨来的晚一点。
“……累吗？”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凑在孟枝耳边小声问道。
“有点吧。”孟枝漫不经心道，“你该减肥了。”
“唔！”
陈欣娅嘟起嘴，气呼呼搂了搂他的脖子。
清晨的路灯尚未到熄灭的时间，柔软的光线拽着两人的影子一点点拉长。
“话说你不是醒了嘛。下来自己走啊。”
“……不要。”陈欣娅将小脑袋躲在了孟枝身后。
“别撒娇啊。”
“冯希钥都可以对你撒娇。我就偶尔撒一次娇都不行吗。”
孟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就当他犹豫要不要把她放下来的时候，陈欣娅的腿却自己环上了孟枝的腰。
她就像是八爪鱼一样趴在孟枝背上，紧紧将头贴在他的后颈上。
“……再多一会儿。”
“就一会儿。”她眼神带着湿润的水光，声音像是哀求一样柔软。
孟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舍得将她放下来。
自己有的时候还是心太软了。如果自己没那么心软，也许一开始就不会老想着去拯救这拯救那的。
也不知道这个毛病，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治好。
反正离家也只有半条街的路了，孟枝索性一口气直接走回去算了。
而由于陈欣娅这次主动抱在自己身上，背起来也没那么累了。
最后一段路格外的安静，甚至连绿化带的鸟鸣都消失不见了。
“我好喜欢你背着我的感觉。”
“……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啊。”
“嗯……你说得对，对不起。”
“呃，也不至于道歉啦。”
“我不止是说这件事。”陈欣娅小声念着，“我有很多时候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
孟枝不再说话了。
“好多时候，我都以为对你来说，我是最特殊的那个人。我可以有恃无恐，可以任性撒娇。”
陈欣娅眼帘微垂，半个脑袋躲在孟枝身后：“可我……其实早就不再特殊了，对吗？”
“还是说。”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个特殊的人？”
忽然某一刻，路边的路灯全都熄灭了。
两个人像是一下跌入了城市的倒影里。
惨淡的橘红色开始缓缓晕染天边。孟枝抬起头望着不远处近在咫尺的小区大门，忽然说道：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上网。”
“我知道你只是在迎合我的兴趣而已。但我还是很开心。”
陈欣娅的眼眸里泛起了波纹涟漪。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到晨光晕染的孟枝脸颊上，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至于你问的问题。”
“等我们回母校那一天，我再告诉你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