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教师会比学生早些时日去报道,但也只是开学会议和事前工作一类,粗略一算都有三周的休闲时间。其他老师原先似乎会为了生计开个补习班什么的,但最近法规上禁止了,于是朋友圈里同事们旅游的生活照也在这个时期多了起来。除此之外,一些计划用寒假来学习一门新语言或者筹备考编的老师也不少,毕竟一天到晚都在和知识打交道,吸收的越多能传授的也就越多。
我呢,我自然是没什么计划了,早上起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复习并整理一下教材,再对照着学校的要求和教育局的公文修改ppt,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能做的了。
现在来到家里的客厅,吃着锅里煮好的光饼夹肉,虽然不知道是谁煮的,但这酒糟炖过的五花肉和腌的半熟酸菜格外正宗,夹在光饼里吃起来完全就是老家卖的一个味。是玥姐的手笔么,还是谁跟她学的?不管怎样,每天早上都有这番口福,心中的幸福难以言喻。昨天是小人模样的糖霜饼干,前天是异国的传统点心草莓大福,大前天则是美容颜养的银耳羹。我们家在煮饭方面没有明文规定什么时候什么人来负责,基本就是谁起的早然后有时间就做点东西,然后大家一起吃。
不过因为家里人有点多,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准点起床,所以要做早饭的话也只是力所能及的多做一点是一点,不够吃的话,之后的人自己再做或者是吃点面包片麦片应付应付。
“早上好,学长,”小我一岁的恋人依然保留着昔日的称呼,打着哈欠,慵懒地来到了客厅,“今天起的真早啊。”
“昨晚在允莲房间过得夜,睡得比较香,”我就透露这么一个信息,对方就心领神会地露出笑意,但很快又被其他情绪覆盖,比以往还要阴沉,“锅里有吃的哦,拿个纸巾包一下。”
她点了点头,拿了个光饼坐到我身边。我不经打量她自己的恋人,第一次相遇时她那小众的打扮我历历在目,无光的头发相比当时长长不少,狼尾从脖子已然覆盖到肩膀,戴着九个耳钉的耳朵也被茂密凌乱的头发遮挡,因为是很久之前数的,如今想确认一下都不方便。睡觉也只穿着件宽长的T恤,面前遮盖住下半身**,纯黑的目标印着狰狞的艺术字,不知道是她喜欢的乐队还是某种涂鸦。
因为她白花花的大腿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垂手可得的地方,遵循着看到柔软的东西就想捏一捏的生物本能,将手伸进她两腿之间的并拢处,手心手背同时感受两面的柔软。我阴沉恋人的腿算不上有肉,但因为腿型的缘故,可以像这样合得很紧,所以摸起来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手感。
她平静地看着我,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平时就无精打采的她,被黑暗眷恋的女孩,笼罩她的乌云已经不甘漂浮,降落到地面将她层层包裹,她加深的眼袋和遮挡半张脸的刘海,像是正在与什么看不见的邪祟纠缠已久,终于在外貌上与精神上被同化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和整个人的气场几乎都在飘散的黑烟,前些天食死尸一直在喊“不得了,不得了,”是因为这个啊。
“是太累了么?”我询问道。
“怎么会累呢,什么都没做,”无尽的黑暗似乎要从她深渊般的双眸中爬出,席卷人间,“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啊~原来是这件事啊。因为小我一届再加上她家里人希望她继续考研来增加市场竞争力的原因,如今我工作了三年她才毕业,而且时代变幻莫测,就业环境一变再变,她自六月份以来一直在求职,直到现在春节将至新年伊始,她仍然没有找到工作,所以才像这般颓废。
“不是绣鸢的问题哦,现在环境就这样,我出来那会儿大学生就烂大街了,卷来卷去,市场已经不缺人才了,再加上你专业能胜任的岗位本就有限,”我想告诉她,不要将所有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她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只是世界不怎么温柔而已,“你这样内耗只会让我们心疼,好好放松一下,过个好年,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办法当然是有的,只要大家群策群力,想必三下五除二就能给绣鸢找到工作,毕竟大家之中有几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只要撒撒娇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那么比起群策群力,用求神拜佛来形容才更贴切一些。但家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衣食无忧,物质富裕的情况,想要找份工作完全是为了谋生以外的目标,绣鸢也不例外,不管是想为家庭出一份力,还是想让自己接受社会历练变得更成熟能干一些,她都希望是靠自己的本事去尝试,这是她衡量并认识自我的方式,因此不能依赖那种作弊的渠道。
“一次两次还能觉得是运气问题,次数多了不管怎样都会怀疑自己了,”即使是这么好吃的夹肉光饼,对于现在绣鸢来说却味同嚼蜡,“面试的时候,有些年纪比我大,学历比我低的人,还有些紧张到话都说不清楚的人,他们一个个都通过了,我却没有。”
“难不成我其实长得很难看么,雨哥哥,”她说,“不小心把朋友和家人的客套当了真,意识不到自己长相丑陋,所以才一直失败么。”
看着她那不管是男生标准还是女生标准都俊得没边的容貌,再听她说这种话实在是哭笑不得。我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然后抬着她下巴,深深一吻。
洛绣鸢找不到工作的原因可能还真和外貌有关,毕竟她即使换身普通打扮,也仍然散发着那沉沉死气。面试的人看见她那毫无生机的双眼,可能立马就觉得这人对生活和工作没有激情,甚至私底下还有什么不良嗜好,所以才不愿聘用吧。
“好了好了,”我抚摸着她泛红的脸颊,“都叫你别胡思乱想了,都快过年了,比起工作先着急下家务吧。”
洛绣鸢害羞的低下头,吃完早饭,回到自己房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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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个老旧的宝石盒。
“嗯?这是什么…”
是为了将珍贵之物收入其中而制作的盒子。上锁吧,为了让万分珍视的宝物不被任何人发觉。
“打不开啊。”
它里面会是什么呢?
……
在我享受着不用因闹钟而担惊受怕的优质睡眠时,我的爱人们就已经合力把这诺大房子的卫生给做了一遍。一觉醒来我这个家主便已经没啥可干的了,不用亲力亲为是地位的象征,还是说能力不足所以做事根本不需要你呢,像这样情况总是会这样想的。只要是被人排斥在外,那么不管是出于嫌弃还是照顾,都是对其能力的质疑。
所以当我发现仓库还没整理时,可谓是喜出望外,我连忙动手,开始给杂乱的仓库进行分类整理。不算上现在和将来的孩子,一家也有十三口人,生活在一起就意味着存在矛盾,像这样和睦相处了几年是因为每个人都在努力。像这样幸福的时光并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存在的,必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去维持住,我是这样想的。
“学长,这些东西是要扔掉的么?”
她抱着一箱子的杂物,向我确认道。现在家里就我和洛绣鸢无所事事,是因为今年决定大家就在这里过年,所以都先回一趟老家帮帮忙再见见亲戚,各种事情都处理完了再一身轻松的回来。
“我瞅瞅,”看了一眼,就能判断出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仓库平时应该是天满打理,那这些东西肯定是她觉得没用了才堆在一起,因为其中很多是别人的物品,觉得擅自丢掉不合适才一直放着吧,“弃之可惜,但留着也无用啊。”
像是游戏手柄,虽然操纵杆有些偏移,不是完全不能用,但我已经买了更好的新款的手柄。纸制杂志也是,虽然可以留下来当装饰,但很难会去看第二遍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还是得处理掉吧,毕竟这个仓库挺小的,已经没地方放了,”我说,“改天得讨论下是有些东西各自带回房间,还是换个更大的房间当仓库了。”
“听起来很不舍啊,”洛绣鸢放下盒子,“学长的房间也是,架子上摆满了模型和手办,游戏卡带和小说漫画也多到需要再加个书架,一些报废的游戏机也不丢掉就在旁边。像这样总有一天连落脚地方都会没有的。”
“啊…这,”的确呢,“难以割舍的东西太多了,但真要多到让生活产生不便的时候,还是能舍弃的……但果然还是得深思熟虑再决定呢,毕竟有的东西一扔掉没几天就突然要用上了。”
洛绣鸢看着我,似笑非笑,“对你来说重要的太多了,真的要将全部揽入怀中不会很辛苦么?”
“我这人比较念旧,看着现在的你仍然会思念以前的你,”我说,“但我记性又很差,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记住不同时期不同的你。而且…就因为变得不再重要而丢弃,会让人有些伤心。”
上锁吧,为了让万分珍视的宝物不被任何人发觉。
“…或许是这样吧。”
连同容纳自己的盒子一起沉入大海,使得永远不再浮出水面。
“绣鸢你呢,房间整理的怎么样了?”
“收拾好了,”她说,“不害怕放手,似乎就是收拾东西的诀窍呢。反正有需要的东西也能再买。”
“那些买不到的东西呢?”
“…只能放弃了吧,我想,”她眼神瞟向别处,“而且真的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么。”
“这可不好说啊,毕竟我到现在也分不清。”
为了不让其他人触碰,为了不被其他人伤害。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