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就当是陪我。”
“嗯。”
说是陪自己,但秦休并没有游玩的心思,带着郁楠安出去酒楼,倒是她看什么都一副新奇模样。
郁楠安嘴上不说,却是喜形于色,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行人与店铺,周围人见这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倾城女子,也情不自禁驻足而视。
“那边冒着热气的是馒头,想过去看看吗?”
秦休观察着郁楠安的目光,郁楠安微微点头,小跑向那家热气腾腾的店铺。
出乎意料的,她并不是对馒头感兴趣,只是好奇老板桌上的面团。
郁楠安伸手戳了戳,又将面团扯出一块,面露惊异神色。
“女娃娃,你干什么!别糟蹋……”
“欸欸欸!大哥,你这馒头好香啊。”秦休一只手勾住老板脖子,偷摸取出一袋银子,咬牙塞进对方怀中。
老板转而露出笑容,吩咐道:
“小姐,桌下有半袋面粉,不够玩自己加!”
秦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目光伸向店内,郁楠安满手面粉,呆呆的捏着面团。
……
“秦休,这是什么灵兽?”
“这是驴。”
“秦休,那人为什么被打?”
“包养二房被老婆……呃,做了坏事……”
“秦休,糖人。”
“秦休,窗花。”
“秦休,米。”
郁楠安将手伸进一缸糯米当中,使劲捏着,好像是捏着一团团雪,她捧起一手,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变化,但她依旧是面无表情。
“雪!”郁楠安将米抛在空中,她在剑衣门见过雪,虽然这“雪”下得像雨一样快,抛起后没两下就落在地上,但听着劈里啪啦的碎碎声,郁楠安眯起眸子,似乎很是开心。
刚给米铺老板塞过钱的秦休在一旁笑而不语,为了拖住郁楠安,他下了血本,今日玩下来,郁楠安是入世了,但秦休现在穷的两袖清风,仿佛出世。
而郁楠安还真是孩童,没什么深心思,玩得不亦乐乎。
联想到郁楠安是孩童的心智,秦休拿起扫帚,将地上的米扫尽,重新倒回缸中,他说道:
“师姐,您知道在凡间传说里,糯米是用来干嘛的吗?”
“除了吃,还能干嘛?”
秦休笑道:“是用来防一种妖物的,那种妖物会在晚上出门,然后吸人血修行。”
“哦。”郁楠安歪着小脑袋,毫无反应。
“您……不害怕吗?”
按理说,郁楠安性格如此童真,应该会怕僵尸才对,起码秦休在小时候,被吓得连晚上起床都不敢,可以说,大多数修行之人童年要跨过的第一道坎就是恐惧,否则道心摇曳,很是影响以后的修行。
郁楠安眨了眨眼,“不怕,秦休不怕,我也不怕。”
“我可害怕了。”
“骗人。”郁楠安指着秦休的额头,“秦休的情绪没有起伏,秦休一直说自己喜欢玩,可是那么久也没有变化,所以我说,你在骗我。”
“您还能看出我的想法?”
“不能,但情绪可以。”
郁楠安舀起一碗水倒在米中,想要同面粉一样揉动,却沾了一手米。
秦休站在她身后,面色冰冷。
“师姐,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嗯。”郁楠安将满手的糯米抹在秦休脸上,充满童真的眸子眨着。
“秦休的情绪刚才动了,糯米保护你,不被吸血妖物抓到。”
“……”
……
夜色渐浓,秦休为郁楠安读完第三个恐怖志怪小说,这才熄灭蜡烛。
几个故事读下来,都给他整得心慌慌,可是郁楠安竟然眼都没眨一下,甚至还问“书生和红衣姐姐在一起了吗?”
当听到秦休说没有后,还会露出失落的小表情。
“看样子这个计划是行不通了,不如直接趁着她睡着……”
秦休摇了摇头,靠在床前。
“秦休……”
黑暗中,女子忽然开口道。
“您没睡啊。”
“很开心,睡不着。”
“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想去哪?”
郁楠安声音悠悠,“去完成任务,然后回宗门。”
“不想玩了?”
这一次,郁楠安没有说话,秦休只听见翻身的动静,他也不再言语,数着自己玉佩中还有多少银子,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缠上了脖子,伸手摸去,抓住郁楠安柔顺的银发。
郁楠安也未睡,望着窗户,两颗琥珀色的瞳孔仿佛跨越了房间,望着什么。
她以前从未下过山,这是第一次,郁楠安也知道,恐怕很难再有下一次。
她缓缓坐起身,银月透过窗户洒下,在她脸上如水铺开。
郁楠安就这样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秦休也没有打扰她,算算时间,恐怕后天就要回到剑衣门,这剩下的时间,他拿什么对付郁楠安?
没想到上司第一次布置如此重要的任务,自己就没有办妥。
秦休抹了把脸,干脆直接询问道:“话说师姐,您修行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遇到过什么瓶颈吗?”
“有。”郁楠安说道,“四阶的时候,因为看的戏子书缺了一话,所以迟迟不能突破五阶。”
“就这?”
“那本戏子书很好看,说是女子和书生在梦中相爱,后来见不到面相思成疾过世,书生考了状元,女子死而复生与书生在一起的故事。”
秦休问道:“后来那一话找到了?”
“在灵月台手里,她不肯给我,要我叫她师姐,我和她打了一架,没打过,但抢到了书。”
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能因为一本戏子书打起来,秦休表情不由得丰富起来。
他试探着问道:“师姐遇到瓶颈,是因为一本书啊。”
“因为遇到不明白的事情。”
“那你今日不也有很多不明白的事么。”
秦休刚说完,忽觉得脖子上的长发勒紧,险些让他没喘过气。
郁楠安不服气的剐了他一眼,属于孩童的好胜心显露无疑。
她松开长发,不再理会秦休,继续望着窗外。
咻——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自窗前闪过。
郁楠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来自那道黑影的恐惧与惊慌,她走下床去,将头伸出窗户。
那道黑影越飞越远,而在其身后,赫然跟着一个郁楠安无比熟悉的人物。
灵月台一剑飞出,皎洁月色下,清丽容颜银霜般晶莹剔透,在黑夜下,银光夺目。
郁楠安歪着脑袋,然后将窗户合上。
她不想看见灵月台,就那么简单。
……
第二日清晨,秦休一夜未眠,和郁楠安闲扯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则是在寻思怎么对付她。
日出东方,郁楠安还没醒,秦休独自出了酒楼,又听见远处的嘈杂动静。
一群凡人围在门前,胡乱说着什么,秦休没有听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的语气都是惊恐更多。
不多时,有凡间的官兵赶来驱散开人,秦休这才看到,人群围住一具形如枯槁的干尸,七窍流血躺在门前,手中还提着熄灭的油灯。
“太惨了吧,这个月第几次了?”
“看作案手法,肯定是魔修所为!那群畜生,把我们当猪狗宰吗!”
秦休摸了摸下巴,他认出来,这似乎是血河宗的修行方式。
世人只知晓正魔两道,殊不知魔道也分为魔教管辖的魔道宗门与为祸一方的邪修,血河宗的修士身为邪修,在魔教都是臭名昭著。
可是,这宗门不是已经被魔教剿灭了么。
“竟然还有残党吗?”
秦休心思飞跃。
虽说血河宗的卑鄙,就连他们魔教都不耻,但……要是能够借对方的手除掉郁楠安,未尝不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