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关于4.5楼的传说，一直流传在学生之间。传闻午夜后的学校，当保安也下班之后，沿教学楼西侧的楼梯从五楼向下，会感觉到来自身后的视线。
若是在那杌陧不安的情绪中回头望去，向下的路便会不再向下，而是朝着不存在的4.5层楼走去。
传言说，那才是学校原本的五楼，因为学生纵火而烧得漆黑，不得不拆除重建。所有人，包括校长以及当时的教师在内，都否定了有学生因为那场火而受伤。
但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以及早已退休的老校长可能知道。
至于那纵火的学生，至今为止都与谜团一起消失在了那个烈火熊熊的夜晚。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纵火，为什么而纵火，去了哪儿，死没死。除了那则故事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们学校有这么厉害的故事？”陈芸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王瑶放下笔与作业附和道。
被保安赶走的少女们相聚在了一家餐厅。那是一家火锅店，燃气灶吹起的热浪让人们都无暇顾及桌子之外的世界，对于少女们来说，那是除了家里以外最适合谈话的地方。
这里绝对没有林佳一整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呱呱叫的原因在。至少林佳自己是那么说的。
“嘿嘿，如果不是委托人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不过你们那学校啊，我平时看着就阴气逼人，虽然没xxx小学的旧址那么渗人，但多少也是个风水宝地。”她拿着一盘肥牛片，边倒边说。
“你这委托人靠谱吗，林佳？”陈芸问。
“靠谱，铁靠谱的。”
“哦~是吗。”
“你什么意思，听上去很讨人厌。”
“最近诈骗什么的很猖獗，你又总是傻不拉几让人很不放心啊。”
“有你这样和老板说话的吗？”林佳夹牛肉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
“善意的提醒而已，况且你也不是没有前科。”
“什么前科？”对瓜嗅觉让王瑶一下放下了笔与作业，她拿起碗与蘸碟，刚把牛肉加到碗里就看到牛油差点波及到了白色的纸张。她一惊，心都差点停跳了一下。
好在结局是好的，暂时。
不顾王瑶的动静，陈芸继续说道：“去年冬天的事情你忘了？那个差点被骗到山区去，要哭着打电话叫我来接你的事儿？”
痴呆的人，僵硬的手，没有情感的火锅，好心情就这样被破坏了的。
“我我我，那事儿能叫事儿吗？况且就算我不行，老狐狸也行，怎么能给我卖了不成？我只是没钱没办法回家，只能找你帮个小忙而已。”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原来都是外地人太坏林佳才上当受骗的啊。”
“就是就是，外地人太坏了。”
“我明白了。”王瑶一拍手，顺势起身。“原来师傅不是装出来的，是真傻啊。”
“啊？”悬在林佳筷子中央的牛肉缓缓朝着王瑶的作业而去。林佳威胁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啊，我错了老大。”
“我看你没有错的意思。”
“不不不不不，我真的错了。”
好在结局是好的，暂时。
火锅店不允许带宠物，但在没有人看得见的一个沙发上，两只猫正打得不可开交。
一只是黑的，一只是黄的。它们用喵喵叫的声音咒骂着对方，没有人类可以理解，但在猫咪看来，它们每一句话都恶毒、肮脏，源自古老过去的粗俗语言。
“喵！”
“喵喵喵！”
吃饱了饭，又在奶茶店待了会儿。林佳与陈芸聊着天，黑猫与巴斯特趴在一边。王瑶试着写作业，但那些文字在将要来临的冒险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她试着专注，但思绪怎么都会飘到午夜之后。她倒也不是胆子大了，只是晓得了异闻内里的逻辑，就觉得不过如此。
要知道，最令人恐惧的往往不是那些注定会发生、会降临的末日或灾害。往往是那个等待末日来临、等待灾难发生的未知时刻令人惶惶不安。
如果所有未来与不确定都被预言或谶语给抖了出来，那人类怕是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恐惧，也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感到激动不已。
所以王瑶确定那指尖传来的震颤不是她杜绝了恐惧，恰恰相反，她正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感到激动，正因为那别扭的情绪而蠢蠢欲动。
她正渴望着从那午夜的楼梯走下，渴望着回头看见那传说中的楼层，正渴望从那未知的恐惧中挣脱，最后嘲笑它们也不过如此。她想到激动，最后对作业也是不管不顾。
她咬在了吸管上，猛地一吸，在一口冰凉的茶水之后她冷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肚子疼，她以前从来不会因为喝冷饮肚子疼。
“喵~”黑猫摆弄懒散的身体打起了哈欠，它翻身一脚踹在了巴斯特的脸上。
“唉，真是个倒霉徒弟。让师傅看看能不能帮你做几题吧。”林佳拿起了提纲，她皱了皱眉头。“唔姆，数字敌人过于强大，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对不起物理大人，没能让你使出全力。”
王瑶怀着疑惑的心情伸手捏向了林佳的鼻子。“你这鼻子也不会响啊？”
“你把师傅当什么了？”
糊弄完了作业也不知道对了几题，但做完了，就问做没做吧。
临近午夜店面也已经关了个七七八八，在“事务所”做了最后的休整，少女们终于是出发了。
王瑶的电话早些时候就被打爆了，妈妈的追问弄得她心烦意乱，重复而又烦人的叮嘱她早就听得耳朵长茧。一直到她说“我在朋友家过夜之后。”
妈妈才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回答：“是男生吗？”
“啊不是。”王瑶回答得比听得都快。
“诶~”
再之后就挂断了电话。那期间陈芸时而看王瑶时而不看，她的眼里一会儿踌躇，一会儿喜悦，但终究是落在了一抹苦笑之上。
她撩拨着王瑶的心弦，让什么东西被夺走一样，使得她胸口发闷。
到了学校，王瑶依旧在寻找琦琦的身影。其实她早就在想那事儿了，巴斯特的出现一定伴随着琦琦，反之琦琦的出现一定有巴斯特作伴。
她已经渐渐明白了魔法生物们的习性；它们都以主人为中心，向世界扩张，伸出长长的触手直至边界出现。
有些生物能够走到很远，有些则只能待在主人身边。
而巴斯特...王瑶也不清楚。它是一只随心所欲的猫咪，王瑶知道那点。
不去想琦琦的事情，王瑶看向教学楼。保安已经下班了，灭了灯的保安室看上去有些阴森。
建筑物本身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与其作用相悖的寂静、缄默。白天的功能在夜里失去，宛如阈值空间一样的高楼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陈芸来到了此前翻墙的地方。她三下五除二翻上了破损的墙壁，接着伸手接王瑶与已经换上巫女服长出狐狸尾巴的林佳上墙。陈芸当然没忘记自己的事儿，她抚摸着狐狸的尾巴，紧抱着王瑶的腰间。
她摇晃着身子，指着月亮，虽然她就要摔下去了，但她更关心那来自背后的热烈拥抱。
“你可得小心啊瑶瑶，受伤了我可饶不了你啊。”
“怕什么，师傅在呢。”
“林佳？林佳靠不住的！”
王瑶觉得她说得有理，于是就拜托她也保护好林佳的安危。
她说：“不要，我只要瑶瑶。”
“好好好。”
“金毛猫和红尾巴猫快点走了啦喵，不然时间不够了喵。”巴斯特稚嫩的声音让黑猫吓得一惊。
当然，王瑶和陈芸也知道她们有的时间不多，但那个时候不合适，她们还是决定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