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并未对时间上有要求,而我熬了一夜诅咒,身子虚,还有些犯懒,应了封琼的提议,去看看小灰团子。

“姐姐,我们不是有灵、离嘛。”

“它们俩还凶着呢,不让人摸。”我推着小灰团子,移到她的脚旁,“摸摸看,它不咬人。”

江星海面上排斥,但手还是诚实地摸向摇着尾巴的小灰团子。

“嗷呜~”

大概是救它的那天熟悉了我的气味,小灰团子总喜欢往我这边钻,叫声可奶气了。

要比那矫揉造作的恶心黑猫好上万倍。

小灰团子倏然停下,鼻子抽动,迈动四腿吧嗒吧嗒跑向封琼的屋子。

封琼端着一盘掺了灵药的灵鹿肉出来,放在地上,摸着小灰团子的脑袋,笑意慈爱:“琼月的鼻子可灵了,我刚把肉从纳囊里取出来,它就跑过来讨要吃的。”

说完又叹气:“可怜它眼睛好像也出了些问题,一直这样眯着,睁不开。”

我戳戳小灰团子的背:“看过医师了吗?”

封琼一脸忧郁:“医师只说有眼疾,治不好。”

“我的家乡有句老话,说眯眯眼都是潜力股,说不定哪天它就逆天改命,带着你驰骋四海八方。”

“什么是潜力股?”

“就是未来可期,它很有可能变成一只超厉害的灵兽。”拍拍封琼的背以示安慰,我拉着江星海的手缓慢起身,“时间差不多咯,我和星海就先去做悬赏啦。”

封琼抓起专心吃肉的小灰团子,抬起它的前爪摇晃。

与封琼告辞后,我才注意江星海像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不会吧?她对封琼已经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吗?

哎呀,怪我!

小孩正处于心理成长的关键时期,我不应该忽略她的情绪。

“姐姐。”在我发愁时,她委屈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覆上她的左胸,眼眶泛红。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只天喑狸狗叫,这里就一会涨涨的,一会空空的,好难受。”

天喑狸狗,声似狼嚎。

江星海怕不是被它的嚎声激出了血脉记忆。

“我带星海去找答案,好不好?”

“姐姐知道?”

“知道一点吧,也只是一个猜测,刚好跟今天的悬赏令有关。”

她挠挠后脑勺:“总感觉姐姐身上藏了好多秘密。”

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在之前跟她说过一次。

无所谓地耸肩,刚要跃上小七,我想起迷瘴溪的迷瘴由来。

迷瘴溪里盛产迷魂红菇,那是一种能致幻的毒菇,不仅菇肉有毒,就连它们散播到空气里的孢子也有毒,可迷乱吸入者的心智。

太阳刚升起时,迷瘴溪上会弥漫一层水雾,而这时迷魂红菇会统一成熟,爆出孢子,使得这无害的雾气变为有毒的瘴气。

毒性不算强,对于筑基之上的修士来说,顶多会让他们亢奋一点点,或是略微情绪化。

但对于兽类,则能激发它们的野性,有不少灵兽因为误食迷魂红菇而伤了自己契主的案例。

“星海,要不搭你的剑去吧?我担心小七它落地时被迷魂红菇影响。”

“好哇!”思虑一扫而光,她雀跃地拿出剑,单手起势,踩上放大的剑身上,“姐姐来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御剑没有齐芸笙那般平稳,我只能闭眼抱着她的腰,去抵抗恐高症。

稍微适应了点,虚虚睁眼,晨间浮云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又湿又寒。

江星海体热,像一个人形暖宝宝,为驱走湿寒我抱紧了些。

心下不由得感慨,曾经都是她依赖我,而现在是我依赖她。

有些羡慕她的天赋,但更多的是欣慰。

真奇怪啊,明明都是妹妹,都是宠着她们长大,两世心境却如此大相径庭。

“姐姐,到啦。”江星海率先落剑,贴心将我扶下。

地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迷魂红菇,看得我犯了密恐,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

走在上边难免会踩碎它们,一层层红色孢子喷射而出,有股淡淡的甜香味。

对自己的空壳修为很不自信,我捏鼻,可是这样我就得用嘴巴呼吸,反而加大了吸收的孢子量。

很快心底涌出了股酸溜溜的感觉,我暗道果然,随即从纳囊里翻出几条合适的丝巾,叠一块绑在脸上。

江星海看起来十分自在,蹲下去与迷魂红菇近距离接触都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姐姐好像江洋大盗。”

“不,我现在是采蘑菇大盗。”递给她一个篮子,“放这里边。”

不出半小时,我俩采了满满两大篮。

江星海一拍脑门,懊恼道:“糟了,我没数。”

我摆摆手:“没事,我这篮三百二十六个,加上你的肯定够,收进去吧。”

“哦哦,好。”

将它们收入囊中,我叉腰看了看四处,寻了个荫蔽的角落。

黑猫给的药我没要,一是嫌弃药是从它胃里跑出来的,二是我经历了这么多,还真不怕被江星海咬伤。

陷入妖狂,这听着就不会好过,陪她一块难受也能减掉些我的罪恶感。

做完热身运动和心理准备,我摊掌:“星海,借我用一下你的吊坠。”

取下吊坠的那一刻,江星海鼻尖嗅动,立即捂住口鼻,怔怔地看着手中攥紧的白牙吊坠。

“星海?”

江星海恍然回神:“哦哦,姐姐,给。”

接过吊坠时,我的手与她的手碰了一下,像是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立马抽手捂住,并向后退了好几步。

江星海神色焦躁,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响也很频繁。

飘忽的视线划到我身上时,她的眼瞳还夸张地缩了一下。

要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我有些担心如果没及时把‘锁妖齿’给她戴回去,自己会不会在她的肚子里重生?

“星海别怕,不会有事的。”放好吊坠以防止待会脱手掉落,我一边言语安抚,一边采了几颗胖胖的迷魂红菇,诱哄道,“肚子是不是饿了?吃下它们就没事了。”

“不,不对。”

江星海后撤几步,没留心,踩到了溪边的石头上,后仰着要滑倒。

怕她摔到后脑勺,我丢掉红菇,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

一使劲,带着她往我的方向倒,把我摔了个结实,但不疼,一地的迷魂红菇为我做缓冲。

有热热的液体滴落到眼角附近,睁眼看,江星海两眼似冒红光,张大嘴巴呼吸急促,还流着口水,很是埋汰。

见此好机会,我随手抓了一把迷魂红菇塞她嘴里,顺便把她推一边去。

简单清洁后,左手搭在右腕的纳囊上,我紧盯垂着身子喘息的江星海。

空气仿佛凝滞,不安感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多,江星海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不动,但我的手却开始颤了起来。

身体的本能在劝我现在就逃,我没忍住挪了一步,就见她身子一顿,缓缓抬头。

我瞧见。

黑红色的气体从她体内猛然冲出,赤红的双眼含着波涛汹涌的野性杀欲。

绝望夺走了我的勇气与理性,我放下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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