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辉听惯了那冷静的语气,如今近距离感受着李墨月的愤怒,心底无疑是有些错愕。
而在这种反应之外,他本人不可避免地陷入疑惑:
眼前这位姑娘,为何如此激动?
因为她喜欢管人闲事?
这样的猜测显然不足以说服李彦辉,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他的思维已逐渐接近真相。
“先是莫名其妙的接近、然后带着某种执念进行观察,现在又给人一种真心为我好的感觉,难不成你是……”
听到这里,李墨月心底已经有些慌了。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扭曲的哥哥一定要由她进行矫正!
至于暴露这回事,届时她绝对会嘴硬到底。
只听“咕噜”一声,李墨月用力咽下唾沫,那张藏在斗笠阴影下的俏脸,显得有些发白;
她感受着心脏的加速跳动,于忐忑不安中等来了哥哥后面的话:
“难不成你是……我未曾谋面的老妈?”
藏在衣袖里的小手紧紧握住,李墨月咬紧牙关,极力压制想打人的冲动。
她的愤怒固然有着理由,但谁又能说李彦辉猜的太离谱?
妹妹?
不论死活,每个人肯定都有母亲,但不一定会有姐姐或者妹妹。
当前这个时期,李彦辉对他身世的了解几乎为零;
以此为前提,他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往姐妹那方面去想?
有那么一瞬间,李墨月很想讲出真相;
如今能阻止她的,只有源自心底的那份理智。
李墨月还没想好:
眼前这个哥哥,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
倘若只是单纯的血亲,就不足以让李墨月将哥哥放在心上;
“家人”这个概念对她而言,仅仅是从书本里学到的知识。
说到底,她此番接近李彦辉,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缓解心底的孤独;
说得更直接些就是:
她希望有个陪伴的对象!
说出口不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只是要得到她的认可,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血缘带来的加分有限,李墨月更多地是看哥哥是否合自己胃口。
显而易见:
李彦辉那种愿意为了别人付出的性格,压根无法让她满意。
纠正也好、改变也罢,李墨月给了哥哥相比别人更多的机会,以便让他更符合自身期待。
就跟未来的顾梅雪一样,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李墨月还没想过,让哥哥维持他本来的性格。
“我并非阁下母亲,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谈的是:‘让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的这个问题!”
单纯的争执毫无意义,李墨月于稍后谈到了关键的一点:
“不要光想着为别人做点什么,你应该好好想想:那些人为你做过什么!”
李墨月可太清楚:
这世上有许多坏女人,她们会以恋人、青梅竹马、甚至家人的身份,想方设法地榨取身边男性的价值。
以穆玉芊为例,这么说虽然有些难听,但李墨月的确有理由怀疑:
她这个师姐,是拿师弟当舔狗养着。
站在李彦辉的角度,他认真回想了下,紧跟着就得出结论:
“印象当中,师姐上次为我做点什么,已经是师父遭到封印前的事情了。”
得到了毫不意外的回答,李墨月在此时变得冷静许多,就连语气听上去也没有之前刺耳:
“我不是说做人必须斤斤计较,但如果付出与回报相差太多,难免会让我这样的旁观者觉得:那个什么师姐,并不怎么将阁下放在心上。”
即使是相对柔和的语气,李彦辉照样想要出口反驳;
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是将其缓缓咽回去,原因无他:
李彦辉毕竟不是个傻子,单方面奉献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去思考:
我这样真的值得吗?
就此彻底改变,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
像是这样明显的变化,对如今的他并不现实。
李墨月刚刚那番话的意义,在于拔出哥哥埋藏于心底的那根刺;
总有一天,尖刺带来的疼痛,会让他看清穆玉芊那个女人!
讲完了师姐,李墨月接着要谈到徒弟:
“让我猜猜:阁下是拿徒弟当女儿养,对不对?”
李彦辉当即点头: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如果徒弟能等同于女儿,那等阁下今后有了真正的孩子,你一视同仁的对待,不是对骨肉至亲很不公平?”
“这个……”
李彦辉语塞之际,李墨月从地上跳起,迅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都快赶得上一位慈母:
“阁下是个成年人,你的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但无论如何,都不该小到只为身边的人而活!”
感受着眼前人的善意,李彦辉一方面将这番话记在心底,另一方面则更为确信心底的猜测:
“生气是为了让我改变,刚才说的这些也是为了我好。姑娘你果然是我老妈吧?”
“我……”
李墨月如果只是个凡人,这会儿大概都被亲哥气死了。
为了不被当成老太婆,她一跺右脚,干脆使出狠招:
“要不这样吧:我跟阁下接吻!假如是真正的母亲,绝不肯做出这种事,届时你就能明白那个想法的离谱。”
李墨月不光是说说,否则也不会一边用手遮住半边脸、一边抬起脑袋,送出水润的鲜唇。
她在跟我赌谁先退缩?
带着上述念头,李彦辉慢慢地把嘴唇凑过去。
时间流逝仿佛在此刻变慢,凭着与生俱来的默契,兄妹俩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即:
这样下去真的好么?
感受着对方逐渐明显的吐息,李彦辉在稍后第一次产生悔意;
也许已经太迟,但他仍然要在此时开口:
“好吧好吧,就当是我想多了!”
他开口认输,如此结果正是李墨月需要的;
可惜在下一秒,当妹妹的当没能刹住车。
随着一道轻微声响,两人嘴边同时生出一股异物感;
注意到的时候,彼此的视线已经重合在一起,这使得两人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自眼底扩散开来的震惊。
“这个不算!”
李墨月急忙收回嘴唇,不等哥哥说点什么,就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修改记忆是必要的,同样的事她稍后还得做一次,理由正如其亲口所说:
“这可不是我期待的、送出初吻时的情景。”
话音落下,李墨月以指尖触碰自身额头,以着相同手段修改她的记忆。
兄妹俩都忘记了真相,不得不说还挺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