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亲昵地说话间（旁人看来），约翰骑士已经领着两人来到了阿尔缇娜的房门前。

约翰骑士躬身道：“两位大人请进吧，阿尔缇娜小姐已经起来了。”

当希莉亚进入阿尔缇娜的房间时，第一感觉就是整个房间偏昏暗，窗帘被拉得牢牢的，只留下一点点缝隙让阳光洒落进来。

圣女阿尔缇娜，在希莉亚的记忆里并不算陌生。

然而此刻，那一头原本在圣光笼罩下熠熠生辉的银白色长发，却杂乱无章地散落在白皙的肩膀上，像是枯萎的杂草一样，不复记忆中的柔顺光鲜。

她穿着有些松垮的睡衣，肩带滑落了下来，几乎露出了整个肩膀，这让希莉亚的视线忍不住往下滑动，微微能够窥探得到那不算伟岸的山峰的边角。

阿尔缇娜的皮肤白皙，甚至让希莉亚觉得有些过于惨白了点，若非此刻的阿尔缇娜正面带着柔和的微笑望着自己的话，希莉亚甚至会怀疑这并非是活人的肤色。

而且，走入室内时，希莉亚嗅到了强烈的香味。

稍微想了想，她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女孩子所使用的香水的味道，而且用了挺大的量，但在希莉亚的记忆里，阿尔缇娜并不屑于使用香水，按照她往日所言：“少女自然的体香，才是最为诱人的。”“怎么能让这么好的味道，掺杂进一些杂质呢？”

“希莉亚姐姐，艾蕾娜姐姐，请原谅我礼节招待不周了。”

阿尔缇娜的声音响起，却少了往日的空灵婉转，那略带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像是生锈的机器在摩擦一样。

少女的面容有些憔悴，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

“哪里来的话，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没能够来到你的身边，已经是我的失职了。”艾蕾娜走上前，坐在床沿上握住阿尔缇娜的手说。

阿尔缇娜苍白的小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要不是艾蕾娜姐姐来得及时，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着，阿尔缇娜望向希莉亚，轻启朱唇：“希莉亚姐姐，听说犯人现在在铃兰百合监狱里面，一个月后将由你亲自处刑，是真的吗？”

希莉亚点了点头，明眸微闪：“是的，正如阿尔缇娜你所言。”

“这样啊。”阿尔缇娜垂下眼帘，小声说，“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那位吸血鬼小姐？”

“你要见她？”希莉亚秀眉微挑，有些诧异。

“是的，我不知道她是遭到了怎样的对待，对世界，对圣教会如此不满，还是受到了什么人的指使。”阿尔缇娜的声音冰冷而又清晰，“虽然她的灵魂是没有办法上天堂了，但在最后的时间里，我想为她祈福，净化她心里的罪恶。”

阿尔缇娜的意思，几乎已经肯定了凶手是索悠无疑。

虽然希莉亚觉得，即便问下去也是多余的，但不问的话，今日也就白来了。

“阿尔缇娜，你要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

希莉亚清了清嗓子，思忖着言语，让一名刚受到刺杀，险些丧命的女孩去回忆案发的过程，无疑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而现在的希莉亚就是要做这件事。

“而现在作为第一当事人，能否回忆一下当日所发生的细节？”

“细节？”阿尔缇娜露出困惑的表情来。

“我就明说了吧，在犯人杀光12名护卫骑士之后，到艾蕾娜赶到现场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希莉亚始终注视着阿尔缇娜的眼睛。

后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眸微微一变，然后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阿尔伯特先生死了，塔皮皮多阁下也被撕成了碎片，派蒙骑士尸骨无存，骑士们一个个接连死去，我的脑海里只剩下恐惧，什么也没能去做，明明我也学了很多的神术和体术的，却什么也用不出来。”

“若是我当时稍微争气一点的话，或许她们就不会死。”阿尔缇娜碧蓝色的眼眸中溢出泪光，她捂着头，回忆让女孩心里的伤痕再度被揭开，“等我回过神来时，还是因为艾蕾娜姐姐的声音……”

圣教的圣女虽然偏象征意义，但同样也会接受精英教育，体术神术无疑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作为一名年仅14岁的少女，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被吓得无法动弹，也在情理之中。

希莉亚点了点头：“非常抱歉，让你回忆起如此悲伤的记忆。”

阿尔缇娜微笑道：“希莉亚姐姐不用道歉，这是你职责所在，作为圣女，我没有那么脆弱，我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然而，她的手指却还在轻微颤抖。

疑惑并没有解除，反而越来越多了。

“阿尔缇娜，我是说如果，那位吸血鬼可能不是凶手呢？”

希莉亚注意到，这句话让阿尔缇娜如湖水般的眼眸中，泛起了些微涟漪。

“希莉亚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水蓝色的眼眸中的涟漪转瞬间平静了下来，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希莉亚，“证据确凿，而且还是我亲眼所见，凶手除了她还能是什么人？”

“但是你没有最关键的一部分的记忆。”

希莉亚重申道，“甚至作为证据的照片也没能拍到，骑士们阵亡后，到艾蕾娜赶来之间的场景。”

“而且，当时艾蕾娜所言，犯人是处于失去意识的昏迷状态的。”

说话间，希莉亚注视着阿尔缇娜，后者的表情随着希莉亚的诉说，渐渐冷淡了下来。

阿尔缇娜强调说：“希莉亚姐姐，纠结这些事情没有意义，并不能改变结果！更何况，若是犯人不是她，难道还能是我杀了她们？”

艾蕾娜赞同地点了点头：“现场确实只有阿尔缇娜妹妹和犯人两个人，我检查过现场，没有人从其她地方逃脱，也没有传送魔法的残留。”

确实，如同阿尔缇娜所言，现场只存在两个人，犯人除了吸血鬼以外，就只有可能是阿尔缇娜，但阿尔缇娜是凶手？

作为圣女，她有必要杀死自己的护卫吗？

而且照片拍到的凶手，可是吸血鬼无疑。

理论上而言，案件非常明晰，但希莉亚从那位女吸血鬼身上感觉到的强烈不协调感，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见希莉亚还在思索，阿尔缇娜柔声说：“希莉亚姐姐，就算你怀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也没有意义的，圣皇陛下已经下达宣判了，无论如何，凶手都必须是吸血鬼了。”

望着希莉亚，阿尔缇娜顿了顿，继续说：“吸血鬼，作为一个智慧种族，在百余年前，还是只能生存于黑夜中的黑暗种族，是被所有猎魔人狩猎的，然而现在，吸血鬼们因为女神的神谕，迫使圣教不得不修改法令，赋予吸血鬼正常的生存权利，但是——”

“千百年来积攒的仇恨哪里能够如此轻易说放下就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