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马车叮当作响。

已经换上一身礼裙的黛比鼻尖动了动,像是忽然觉察到了什么,蓦地转头望向窗外。

房屋的间隙间隐隐升起寥寥青烟。

“怎么了?小戴丽。”珍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

“好、好像有奇怪的味道……”黛比结结巴巴的说道。

已经到下午了却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的语言能力。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被那恐怖的欢愉烧坏了。

想到这儿,胸口似乎又传来了胀胀的感觉。

珍望着烟尘升起的方向眯起了双眼,短暂的沉默之后,再度露出了一抹微笑,“可能是防剿局在围剿邪教徒吧。”

“哦。”战斗发生的地点距离颇远,黛比虽然对那基相混杂的灵性气息有些好奇,却也没有继续深究的想法。

视线从窗外收回,禁不住再次投向了身上的鹅黄礼裙。

这裙子应该不便宜吧?

长袖礼裙并没有繁复艳丽的印花,但细看之下布料上却遍布提花暗纹,裙摆处亦有大片刺绣图案,就连领口袖口也装饰着镂空和花边,再加上大小几个蝴蝶结的点缀,处处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黛比扯了扯被层层纱裙撑起的宽大裙摆,眼前闪过镜子中自己装扮整齐的倩影,脸颊不禁有些微烫。

倒不单单是因为难为情,在得知要去参加晚宴后,温妮便主动承担起了为她化妆的工作。

而她的技术远远超过了黛比的想象,哪怕是因为时间紧迫,用着从其他姐妹处凑来的化妆品,也为她画出了惊艳绝伦的妆容,就连珍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黛比甚至望着镜中的自己看湿了,慌忙红着脸求她收收神通。

或许也感受了她惊人的魅力,害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温妮还是给她换了个寻常的妆容。

想起专心化妆的少女,黛比忍不住夹紧了双腿,穿着连裤袜的腿却轻轻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那是温妮趁着珍不注意,悄悄塞进她裙子内袋的左轮手枪,不等她询问便被少女的指尖按住了嘴唇,只是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另一边的珍,在收到那封奇怪的邀请函后,神情也明显严肃了起来。

两人的不安,让黛比不禁对这场晚宴多了几分好奇。

瞥了一眼身旁的珍,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赛、赛缪尔夫人,如、如果不想赴宴,为、为什么不拒绝呢?”

“因为啊。”珍温柔的望向女孩,“这是以贵族的身份送来的邀请。”

“有、有什么不一样吗?”黛比不解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虽然我并不喜欢贵族间的虚与委蛇。”珍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柔地语气像是在耳语,“但我毕竟享受着先祖留下的利益与地位,就必须维护家族的名誉,而且……”

“而且?”她的话语戛然而止,黛比好奇的咬住了拇指。

珍并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邀、邀请赛缪尔夫人的到、到底谁呢?”见她不想回答,黛比也只好压下了好奇,转而问出了另一个疑惑。

此次赴宴来接两人的不再是影子工会的破旧马车,而是一辆刻着六瓣花纹章的华丽马车。

珍一上车便布下了摒扰仪轨,可一路上却又并没有谈起什么危险的话题,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临时教她一些宴会的礼仪禁忌。

仿佛只是在单纯的防备车夫……或是车主?

黛比不禁对这场晚宴,以及宴会的主人越发好奇起来。

看着小心翼翼的女孩,珍微微一笑,却莫名其妙的强调一句,“不是邀请我,而是我们。”

我们?

意思是说专门还邀请了我?

唔,或许也只是因为珍比较亲近我吧!

黛比只是疑惑了一刹,便很快说服了自己。

“摩根·科迪兹,科迪兹家族当代族长,世袭兰切斯特伯爵,也是古老的超凡家族之一。”

珍‌绵言细语的解释道,眼中却隐隐透出了一丝寒意。

“不过由于家族重心转移到商业政治上,逐渐淡化超凡者的身份,但底蕴依旧不可小觑。”

“其祖宅蔺花庄园被布下了相当强的永续仪轨,而管家阿瑟·托里曼,据传言至少是一个司祭级别的超凡者。”

难怪珍不是很想去赴宴呢,这要真是鸿门宴恐怕咱俩都危险了。

不过以珍口中贵族所珍视的荣誉精神、宾客权利,应该不可能会在宴会中对一个贵族下手吧?

话说珍是贵族吗?

想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原本底气满满的黛比顿时多了几分心虚,只好如小猫般期盼的望向珍,“赛、赛缪尔夫人,您、您是贵族吗?”

“我们赛缪尔家族,也算得上是超凡家族之一。”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一摊手掌心多出了一枚金质的胸针。

胸针之上的徽章是由三个菱形组成的正六边形,三色链条将菱形一分为二汇聚到中心点。

“虽然只是世袭男爵,但按底蕴也不会怕科迪兹家族。”珍说着将胸针别到了她的胸口。

摸着胸针黛比心里也有了底气,忍不住发出了吃吃地笑声。

不过没等她高兴多久,珍便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所以小戴丽可不能给我们家族丢脸哟,让我们再复习一遍之前学过的礼仪吧!”

“啊?啊!”傻笑的黛比一愣,旋即吓得小脸苍白。

“不、不用了吧……”

随着女孩的悲鸣,马车徐徐驶出了市区,在主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转头钻进了一条小道,穿过一片浓密幽暗的森林后,一座巨大的庄园终于出现了前方。

感受到马车缓缓停稳,被贵族礼仪折磨得神志不清的黛比终于回过了神来。

刚想望望窗外的情形,车门便被拉开了,早上送来邀请函的老人背手抚胸,笔挺的站在门厅前迎接两人。

珍先通过踏凳走下马车,才伸手将女孩牵了下来。

“赛缪尔夫人一路辛苦。”老人向两人鞠躬行了一礼,“感谢百忙之中莅临蔺花庄园。”

“阿瑟先生。”珍微微欠身回礼,“许久不见,身体可好。”

“感谢赛缪尔夫人关心。”老人一脸副严肃的道谢,似乎只有这一副表情,“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为老爷尽几年微薄之力。”

这就是那位比珍还强的管家?

黛比的鼻尖动了动,细细感知依旧没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丝的灵性,她好奇的悄悄瞥了一眼老人,却恰巧对上了他的目光,吓得她慌忙缩回了视线。

“这位美丽小姐是……”

管家的声音传来,黛比头也不敢抬,连忙屈膝行了一礼,“小、小女是黛比,黛、黛比·潘多拉……”

“赛缪尔。”话音未落,珍却忽然补充了一句,“黛比·潘多拉·赛缪尔。”

黛比愣住了。

她曾在格罗尔九世的神秘商店中见过失态的珍,却也从未见过她在外人面前有任何失礼之处,更别说是做出插嘴这种事了。

不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思绪便被管家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是黛比小姐。失礼了。”

管家欠了欠身,让开通道向着城堡抬起了手臂,“请两位随我来。”

厚重的楠木大门徐徐开启,等再次双方再次行礼还礼后,老管家才转身进入了城堡。

珍向着女孩微微一笑,轻轻牵起她的手,跟上了管家。

当黛比踏入大门的一刹,她清晰感觉一道微弱的灵性掠过了身体,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一丝淡淡的腐臭味旋即钻入了鼻腔。

不安从心底油然而生,瞬间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感受到女孩绷紧了身体,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感受到指间传来的凉意,黛比眨了眨眼,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蔺花庄园是一座城堡庄园,不同于古代军事用途的坚固城堡,这更像是一座城堡风格的巨大洋馆。

自然里面也并非城堡中那般昏暗狭窄,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窗,铺洒在宽阔的走廊房间中。

可四周明明是一片亮堂,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反而像是身处地牢,让人不寒而栗。

透过窗户望不见庄园的边际,宽阔的花园被打理得齐整漂亮,但不知为何就是让黛比感觉不自在。

似乎能够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却始终说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穿过长长的走廊,管家在一道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舞会大厅,黛比小姐可以在此稍憩。”随着老人的话,守在门边的仆人推开了大门。

悠扬的音乐夹杂着细碎的交谈声迅速涌出,宽阔的大厅中已经有不少男女,三三两两的聚集交谈。

但吸引黛比的却不是那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而是铺着白布的长桌上摆满的各类美食。

黛比没忍住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到失礼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

“去吧,小戴丽。”珍却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那、那我先告辞了,阿、阿瑟先生。”黛比礼貌的向管家欠身道别。

刚想跑进去大快朵颐,却发现珍还站在原地。

“赛、赛缪尔夫人?”黛比奇怪的停下了脚步。

“摩根先生应该有事找我。”珍向她微微一笑。

“正是。”管家抚胸颔首,“老爷已在书房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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