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并不是好像。
“请进，随意些就好。”柯薇德夫人用平易近人的亲切语气对我说道。
大富大贵的人家很多都喜欢表现的亲切，他们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形象更加高大，妄图在身上追加一层虚假的光辉，他们高高在上习惯了，骨子里的傲慢在举手投足间会不经意的显露。
不过，柯薇德夫人截然不同，给我的感觉就像邻家姐姐，相处起来给人的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倘若我不清楚夫人的家业，一开始大概不会觉得紧张。
进门，淡淡芳香入鼻、清淡恬静，感觉像置身于宁静梦幻的仲夏之夜，清香来自晚夜悄然盛放的千百鲜花。
夫人有意控制步伐，只比我多走半步，领着我前往府邸深处，真丝地毯上绣着暗金色橄榄枝花纹，一路延伸至客厅，额…客殿？
我所到这处房间，用“厅”来形容确实有些小，倒不如说这是一间侧殿，墙上挂着画作可惜我不懂得欣赏，窗边是一台九尺三角钢琴和留声机，房间正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正式娜狄丝和可怜楚楚望向这边的小妮娅，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盘茶点和一壶红茶。
我跟着夫人来到沙发旁边，夫人先一步走到小妮娅身边的的位置、却没坐下，而是伸出白皙如玉的玉手示意我也落座，然后与我同时坐下。
不愧是豪门世家，就是讲究啊。
夫人的一言一行也好有气质。
好想成为她这样的人……不对！我要狂拽酷炫帅气逼人来着，不然怎么镇压恶龙？
“我找了这孩子两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回来的如此突然。”夫人摸着水蓝色小脑袋，眼底温柔似水，“刚才在外面的样子让你见笑了。”
我摇摇头。
“没有人会笑话一对母女的久别重逢。”
“感谢理解……大恩不言谢、拉维丽雅家族及名下所有势力会终生视你为座上宾，有需求的话尽管提，以拉维丽雅家主之名起誓、我定当全力相助。”
“不用不用，我的要求娜狄丝已经答应下来了。”
“嗯？我什么时———唔嗯！唔唔！”
电光火石间，我一把捂住娜狄丝的嘴，一脸讪笑的说：“你答应我的七五折优惠，应该不会忘的吧？嗯？”
闻言，琥珀色的眼眸散发出清澈的愚蠢，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
淦！我就随口一说，她还真给我忘了！
“呵呵～”夫人掩嘴轻笑，“只是一个优惠名额而已，还算不上需求，维洛娜你就没有别的需求了吗？同为魔女一族、基本上所需的资源我都能拿出手。”
“不清、不用了，我…不是很缺。”收回捂住娜狄丝的手，我重新坐正。
虽然不知道夫人所说的“资源”是什么，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听上去“资源”这东西好像是魔女的常识啊，这我要是一问三不知，吭哧瘪肚的说不上来那我的来历可就有待推敲了。
我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可疑……
“那我能问一下维洛娜你的全名吗？”
“当然，维洛娜·赫拉蒂丝，这是我的全名。”
“赫拉蒂丝？是没听过的魔女姓氏呢。”
“可能…我家与外界不怎么接触吧、哈哈。”我挠头苦笑道。
“好吧，不过，天色已晚、你们旅途劳累，我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客房，今晚就姑且先在寒舍过夜吧，我们明日再聊，可好？”
我又一次摆摆手拒绝了柯薇德夫人的好意，
“夫人，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有个朋友在等我，而且……”视线投向依偎在柯薇德夫人腿上、快要睡着了的小妮娅，我眯起眼睛笑一笑，“母女重逢的第一个夜晚，我应该把空间留给最需要两个人，不是吗？”
“……谢谢。”
果然，即便是无暇高贵的柯薇德夫人，在强烈的本能情绪下也无法一直维持完美优雅。
刚才短暂对话中，夫人几次垂眼注视小妮娅的眼神我都注意到了，母爱的本能和对恩人的尊重让这位锋刃魔女进退两难。
所以，我退一步不就行了？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白衣胜雪的丽人端坐着，宛如无人夜晚中绽放的夜昙，风声喑哑、夜昙像舞者提着雪白裙纱，摇曳着怀中的花苞，轻轻抚摸、顺平小花的秀发与衣裙。
柯薇德夫人抬起手微小白光一闪过。
“请收下这个。”
她向我递来的手掌中，躺着一枚戒指…戒指的款式与娜狄丝用开打开“树墙”的那枚戒指是一样的？！
“随时欢迎你来这里做客，我想、今后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另外…就当是一位母亲请求——之后有时间的话能否和我聊聊这孩子的遭遇……以及、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夫人、前面的请求我能答应，但至于让你为我做些什么这件事……”
说起来，我在这里需要的还挺多的，住处没有、金钱没有、工作没有，这样下去恐怕没多久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但我如果向柯薇德夫人求助的话……
总感觉这位会给我一个惊吓，况且赠礼太大会让我心里不舒服……诶！有了！
脑中激灵一闪而过，我想到了一个请求。
“「桂妮维亚的餐席」这个牌子的连锁店是夫人名下的吧？”
“没错，是想要这家店的所有权吗？没问题、我马上就叫人去拿合同材料。”
“先等等夫人，我还没说完，您的猜想虽然大差不差，但还是和我的想法略有出入。”单手抚胸，我的态度十分诚恳，“我想要的是——等下次我再去「桂妮维亚的餐席」做客结账时，能以夫人的名义帮我抹个零就好啦～”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要求，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啦。”
说完，对方明显呆愣一瞬，在这一瞬间、我拿过夫人递来的戒指、迅速起身一拳捶在娜狄丝肩膀上。
“臭狐狸、你给我过来，有些事情我要找你，好·好·聊·聊～”
打折的事敢放我鸽子？
不可饶恕！
…………
“让你我的心意交缠，带领沉睡的灵魂穿过黑夜、回到我身边。”
“看远处的晨雾垂悬，随着薄雾的足迹远渡重洋、回到我身边。”
“墨色余烬回旋起舞，点燃夜空照亮你我。”
“睡吧睡吧，就沉入梦里、深深睡去。”
歌声幽静、婉转动听。
我与娜狄丝站在客殿门外，听到柯薇德夫人的歌声就没来由的止住脚步。
“柯薇德以前会经常唱这首歌来哄那孩子入睡。”
“真好听。”
“对啊、真好听，好久没听到了还挺怀念的。”
“走吧……”
初夏的风摇曳着安详的树叶，它吹过时间、吹过落叶，也吹过母亲的歌谣，偷得一丝爱飞往无边夜空。
在这泥沙俱下并不完美的世界中，一个孩子受过的苦、吃过的痛都会在一位母亲身上翻倍。
这无私的、没有任何理由的感情。
正是组成「生命」不可或缺的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