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逐渐清晰的车轱声,一辆破旧的马车缓缓驶出黑暗,停在了獐头鼠目的瘦弱男人面前。
一个西装革履的背头男子从车夫位跳下,猥琐男人立刻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哈德先生……”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鬣狗哈德的脸上带着些许淤青,不耐烦的瞪了对面的蛇头一眼,“宴会就要开始了,别浪费我时间。”
“是是是……”蛇头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伸手拉开了脚边的破麻布袋,露出了已经被迷晕的约书亚,“听说哈德先生最近在找孩子,所以我就赶紧把他给您送来了……”
“哦?”哈德走近两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麻布袋中伤痕累累的男孩,旋即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了蛇头,“我记得这小鬼不是你手底下的扒手吗?”
“咳咳……之前确实是……”被戳破的蛇头紧张的搓起了双手,慌忙开口解释道,“这、这小子最近不老实,好几天都没上数了,我本来也以为他只是运气不好失了手,还好心没惩罚他。”
“结果昨儿个才发现是这小子胆大包天的把钱藏了起来,被我抓包后居然还敢反抗,叫嚷啥‘大姐头’死活不肯把钱交出来。”
蛇头悄悄瞟了哈德一眼,旋即做出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这等不忠不义的玩意儿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送给哈德先生看看能不能派上点用场。”
“这样啊……”鬣狗哈德踹了一脚地上的约书亚,看他动了动才似笑非笑的瞥向蛇头,“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不敢不敢。”蛇头一脸谄媚的笑容,“能为哈德先生服务是我的三生有幸。”
哈德轻哼一声,从衣兜中掏出一叠捆好的纸币,看也没看就丢给了他。
“谢谢哈德先生,谢谢哈德先生!”蛇头细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边道谢一边手忙脚乱的接住钱。
崭新的金镑散发着醉人的油墨香气,不用数就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不仅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甚至是有生以来从未触碰过的数量。
然而,他的狂喜还没来得及表露出来,便被哈德的一声冷笑浇灭了。
“这些钱一共是三个小鬼的。”鬣狗哈德亲昵的掸了掸他肩膀的灰尘,话语之中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蛇头瞬间面如死灰,他的脸颊抽搐了两下,慢慢抬起手似乎想要把钱还给他,然而拒绝的话却被哈德冰冷的目光一眼瞪了回去。
“最迟明天的这个时候给我送来。”鬣狗哈德重重拍了拍他拿钱的手,正要伸手去提麻布袋中的男孩,一道尖锐的啸声却忽然响起。
哈德脸色骤变,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一跳,身体刚一动,一道滚烫的血箭便擦着他的耳畔堪堪掠过了。
“臭小子,又是你!”哈德狼狈的落在了马车前,面目狰狞的大声骂道。
蛇头从来没见过如此失态的哈德,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刚想问问怎么,一张嘴鲜血便溢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从咽喉处传来,领口早已被滚烫的鲜血浸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捂住喷涌的鲜血,却只摸到了一个破烂的血窟窿。
蛇头的双眼慢慢失去了光彩,如同破麻袋般软软倒在了污水中。
在他背后的巷道深处,亮起了一双金光环绕的瞳孔,往复流转的光芒隐约映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孔。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被叫做鬣狗了。”亚伦双手揣兜漫步走出阴影,冷冷的声音在巷道中回荡,“整天跟一只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看不见肉骨头死活也不现身。”
“你TM才是真正的疯狗!”哈德抹了一把耳边溅上的血浆,慢慢直起身来,“没日没夜追杀我们锈铁帮图什么?好玩吗?”
“的确很好玩。”亚伦边走边抬起手,墙上裸露的管道一与指尖相触,便被无形的力量扭成一只长枪,瞬间落入了他的手中。
战意仪第一仪轨·兵戈。
无需誓言无需法阵,而是作为纷争之神钦定的神选,直接调动了仪轨之力。
“妈的!”哈德的身躯在怒吼之中飞速膨胀,顷刻间撑破西装,露出了满身虬结的筋肉,“真当我堂堂修士会怕你个刚入门的从者!”
哈德一把扣住底盘将马车狠狠砸向了少年,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烟尘在巷子中飞速弥漫开来。
气二戏法风压术驱散了弥散的尘烟,空空荡荡的巷子中却早已有哈德的身影。
“那你跑什么?”亚伦冷笑着放下了被微风术托在半空的驮马,受惊的马儿一落地,便顺着巷子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少年随手一挥长枪击碎了挡在面前的马车残骸,远远打量了一下约书亚确认他没有问题,才驱动风暴仪的第一仪轨·气浪,拔地而起飞上了半空。
风旋托着他稳稳飘在半空,瞳孔边缘刻满秘文的金环往复旋转,一眼扫过便锁定了在巷子中狂奔的哈德,长枪在指间一转,蓦地脱手而出。
逃命的哈德瞬间汗毛竖立,下意识的一蹬地面刹住脚步,几乎是同一时刻空爆声响起,旁边的房檐骤然炸裂,一只螺旋长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直插在了他的面前。
轰!
长枪四周的地面墙壁同时龟裂,冲击波夹着强大的灵性飞速掠过巷道,将哈德掀飞了出去。
气浪裹挟中的鬣狗哈德却没有丝毫慌张,反而早有准备般一个扭身,一落地便借着余波的推动加速往反方向逃去。
然而,眼看着巷口就在眼前,一个冷冽的声音却从身后追了过来。
“第一仪轨·约束。”
一道无形的波纹随着神牧仪掠过身体,哈德的脚步忽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身体也没有受到控制,但就是怎样也无法再往外面踏出一步了。
“你……你到底是谁?”哈德只能慢慢转过身,震惊的望向了烟尘弥漫的巷子,“为什么既可以使用战意仪,又能用神牧仪!”
“你不觉得是因为你作恶太多。”逐渐散去的尘埃中,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所以连七神都看不下去了,才要借我之手为民除害吗?”
“哈哈哈哈……”鬣狗哈德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忽然开始肆意狂笑,“放屁!”
“神明真要有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模样!”他猛地抬起手臂,指着烟中的那道身影厉声质问,“要论作恶,我算什么,上面那些大人物随便一次献祭便是几十条人命,七神为什么不去惩罚他们?”
“所以说,那些孩子都是为某人准备的祭品?”少年的声音蓦地一寒。
哈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慌忙捂住嘴巴,露出了一抹惊恐的神色。
男人刚想出口掩饰,满巷尘烟便轰然散开,满脸愤怒的亚伦提着长枪如炮弹一般向他飞来。
“混蛋!”心知已经无法善了的哈德一声怒吼,狰狞的一口咬在手掌,撕下了一大片皮肉。
他一边咽下口中的皮肉,一边用血肉模糊的手掌往胸口上一抹。
血污之中一条殷红的细线亮起,随即猛地上下分开,化作一道椭圆的法阵,法阵之中几笔粘连,露出了两对獠牙,仿佛一张欲要吃人的血盆大口。
“虽腐不死,渴肉食尸……”
哈德狰狞的扬天长啸,誓言尚未说尽便化作了悲嚎,身上的毛发飞速落尽,身上的肌肉再度膨胀撑开了皮肤,伤口中却没有一滴鲜血渗出,只是露出了灰白的烂肉。
察觉到他想使用仪轨,亚伦立刻一翻手腕将螺旋长枪奋力掷出,身体在反冲力下冲势顿减,顺势落地停下脚步。
很快他便庆幸这一选择明智了。
哈德尚未变化完成长枪便飞掠而止,但却在离他不过一米处猛地定在了空中,碰撞的灵性轰然炸开,终于轮到亚伦被掀飞了出去。
刚刚落地的尘埃再次被冲击波吹起,一道畸形的身影隐隐出现在前方。
风旋再度环绕身侧,托着亚伦徐徐落地,不等烟尘散去,机巧仪的第一仪轨·解析,已经飞快勾勒出了那道身影的模样。
溃烂腐肉之下的骨架已经完全畸变,手指脚趾变长化作利爪,无法再站立行走,只能如野兽般用四肢爬行。
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朵,凸出的颅骨下长出了长长的獠牙,没有眼皮的双眼猩红散发着嗜血的凶光,仿佛是一只半腐的畸形鬣狗,让人不寒而栗。
“乞生仪?”亚伦望着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哈德喃喃自语。
“不、不对!”
他目光一凛,意识到了不对,立刻一摊手,掌心蓦地亮起了一枚乳白的光团。
光团如心跳一般飞速悸动,其中隐隐闪过了无数画面,最终定格为一道暗红的椭圆法阵。
赫然正是哈德胸前出现的那枚。
与之相关信息随即被求知仪投射在亚伦的脑海之中——
秘仪·尸鬼
指向:支点·肉
需求:二阶基相
法阵:腐食肉阵
核心:生肉
来源:食尸密教